笔锋落下,墨迹未干,陆离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顺着脊背攀升。
这不再是玩笑,而是绑上曹操这架疯狂战车的命运豪赌。
他,一个来自千年后的灵魂,正用一堆游戏术语,撬动着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权力格局。
帐外夜风呼啸,如鬼哭神嚎。中军大帐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陆祭酒此策,当真石破天惊!”次日清晨,赵俨手捧一份誊抄工整的《天机战策·初稿》,双目放光,仿佛看到了神迹。
他指着那句“决战前须‘开团’,时机在‘冷却时间回满’之后”,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我初见此语,百思不解。闭门苦思一夜,方才豁然开朗!陆祭酒所言之‘开团’,根本非指两军对垒的凡俗之战,而是指引动天地之势,聚合我军之锐,形成一股席卷八荒的洪流!此为势之聚合,是为‘开团’!”
陆离眼角一抽,心中巨浪滔天。
他本以为自己写的已是天书,谁料到这个叫赵俨的,竟是个脑补能力突破天际的顶级解读大师!
更让他心惊的还在后面。
赵俨翻到下一页,指着“冷却时间回满”四个字,神情愈发狂热:“至于‘冷却时间回满’,更是神来之笔!‘冷却时间’,若取其形,不正像一个周而复始的圆盘吗?这正是天道轮回,时序更迭!‘回满’,便是万事俱备,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交汇于一点的圆满之刻!我昨夜按此天机重新推演风候水文,发现七日之后,长江水面必有东南大风骤起!那,便是‘冷却时间回满’之日!”
陆离只觉得一道天雷在脑中炸开。
七日后,东南风起……那不正是历史上周瑜火烧赤壁的精准时间点?!
他本能地想开口辩解,想说这只是他随手写下的胡言乱语。
可当他看到赵俨那张因窥见“天机”而涨红的脸,看到周围一众谋士敬畏中带着狂热的目光时
话未出口,侍立一旁的军师祭酒荀攸已然拿起朱笔,在赵俨的解读旁重重批下八个字:“‘开团’之策,可为总攻号令。”
字迹沉稳,力透纸背,再无更改的余地。
一石激起千层浪。
董昭见状,立刻出列表奏:“丞相,陆祭酒天机之学,鬼神莫测,非凡人所能度之。为防机密外泄,也为更好地参详天机,臣提议,当于军谋司之外,另设‘天机参议司’,由陆祭酒领衔总揽,赵俨主簿辅之,专司参赞军国密事,直禀丞相!”
此言一出,以陈群为首的世家官员脸色顿时一变。
这分明是借着“天机”的名义,另立山头,分割军谋大权!
陈群刚要出言反对,荀攸却头也不抬,淡淡道:“战策已定,军心为上,此时不宜多生枝节。”
一句话,便将所有反对的声音压了下去。
荀攸在士族中德高望重,连他都为陆离背书,谁还敢再有异议?
大帐角落,新任的军谋司掾属王甫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渗出血来。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靠胡言乱语上位的陆离,被一群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大人物簇拥在中心,享受着他梦寐以求的荣光,一股毒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当夜,王甫趁着巡营换防的间隙,悄然潜入存放军务文书的营帐,手中捏着火石,眼中满是疯狂。
他要烧掉那份原始批注,他要让所有人看看,陆离所谓的“天机”不过是一派胡言!
然而,他刚摸到那份卷宗,帐外突然响起一声断喝:“什么人!拿下!”
火光骤亮,吕虔亲率一队虎卫军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冰冷的刀锋瞬间架在了王甫的脖子上。
人赃并获,不容抵赖。
消息传到曹操耳中时,他正对月独酌。
听完吕虔的禀报,曹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蔡瑁的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我的‘天机’?”
他没有问王甫为何要烧,也不关心动机。
他只知道,这是一个完美的借口。
“传我将令,彻查此事,凡与蔡瑁、张允私交过密者,一律革职查办!军谋重地,不容奸佞!”
雷霆之令下,董昭心领神会,连夜动手,借着“焚毁天机”的由头,将盘踞在军谋司中属于荆州降将蔡瑁的势力连根拔起,整个中军的权力完成了一次迅猛而彻底的清洗。
陆离从头到尾一言未发,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已经从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变成了风暴的中心,棋盘的“天元”。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质疑他的任何“怪话”。
恰恰相反,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天机参议司的众人,尤其是赵俨,引经据典,从上古微言到谶纬易数,解读出一百种高深莫测的含义。
赵俨甚至在重订的《天机录·终章》扉页上,用最虔诚的笔触写下:“天机非算,乃引;非言,乃势。陆子启之,吾辈承之。”
陆离看着那行字,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他这个“陆子”,不过是个想说真话却被堵住嘴的冒牌货。
又是一个深夜,陆离独坐帐中。
他面前的桌案上,那枚古朴的青铜罗盘正幽幽地散发着微光。
光芒汇聚,最终凝成一行冰冷的文字:
“郭嘉遗计最终环节已激活。剧本系统正式接管……请宿主选择下一幕剧本主题。”
陆离死死地盯着那行字,郭嘉!
原来这一切的源头,竟是那个早逝的鬼才!
他留下的锦囊,竟是启动了自己这个来自未来的“系统”?
他仿佛能听到帐外风声中,荀攸与董昭刻意压低的交谈。
“此子……如妖,不可全控。”
“无妨,丞相大业未成,正需此等‘天机’。就让他……继续‘算’下去。”
声音飘散,带着权谋的冰冷。
陆离深吸一口气,胸中的憋闷与荒诞,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一股决绝的戾气。
他拿起笔,在一卷崭新的竹简上,写下了五个大字。
“下一幕:偷塔。”
笔尖一顿,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又在旁边用极小的字迹括注了一行解释:“偷塔者,避其主力,绕后奇袭,直取敌方中枢要害也。”
写完,他看着那行小字,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有三分自嘲,三分疯狂,还有四分如释重负的快意。
“这口黑锅,我一个人背了三年。”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散在风里,“现在,该轮到你们,抢着来背了。”
他的目光越过竹简,投向帅帐的方向。
曹操的大帐灯火通明,宛如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
次日,这份名为“偷塔”的惊天之策,被送到了曹操的案头。
曹操凝视着竹简,久久不语。
帐内,一众心腹谋臣噤若寒蝉。
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荀攸身上,声音低沉而有力:
“此策……甚好。但要‘偷’得精准,光有‘天机’还不够。”他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点在了荆州腹地的一片区域,“我们缺了最关键的东西。公达,你以为是什么?”
荀攸躬身,沉声道:“回丞相,是‘根’。”
曹操是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根。
传令下去,天机参议司即刻暂停一切推演。”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陆离,不必再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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