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外的焦土还泛着余温，陈恪蹲在杂役院的青石板上，用竹枝拨弄着灶膛里的炭火。
苏桃给他留的糖糕还热乎，可他盯着跳动的火星，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黏着后颈。
恪哥，张猛那几个家伙被巡山队抬回去时，腿肚子都打摆子呢。赵铁柱蹲在他旁边，啃着半块冷馍，嘴角沾着渣子，刚才王管事还骂骂咧咧说要查是谁下的手，可没一个人敢指认你。
陈恪把竹枝往火里一丢，火星噼啪溅到他手背。
他漫不经心搓了搓，眼尾微挑：王管事要是真想查，早该来砸我门了。他踢了踢脚边的破瓦罐，不过是借张猛的手探我底，现在碰了钉子......他忽然抬眼望向院外那棵老槐树，枝桠间漏下的光斑里，有片叶子正打着旋儿往下落，该换个地方待着了。
第二日卯时三刻，陈恪背了个破竹篓，跟王管事说要去宗门外围的寒风崖采冰魄草。
王管事眯着眼扫他半响，最后挥挥手：早去早回，别让狼叼了——反正你这种没灵根的，死了也没人收尸。
山风卷着碎雪往领口钻时，陈恪已经在寒风崖的崖顶站了小半个时辰。
他把竹篓往地上一扔，搓了搓冻红的鼻尖。
这破地方风大得能掀人帽子，岩壁上结着半指厚的冰碴，连棵像样的草都没见着。
他低头摸了摸腰间的罗盘，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签到地点：寒风崖，是否签到？
来都来了，不签白不签。陈恪勾了勾嘴角，往崖边又挪了半步。
三息时间过得极慢，他数着自己的呼吸，直到系统音再次响起：签到成功，获得玄冰蚕丝甲与雪影披风。
两件物什叮的落在脚边。
玄冰蚕丝甲薄得能透光，却泛着冷冽的蓝光；雪影披风展开足有两丈，绒毛摸起来像云絮，往身上一搭，刺骨的寒风立刻被挡在三尺外。
陈恪把甲片往怀里一揣，刚要收进符袋，崖下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混着个带着冰碴子的女声：救...
他探头往下看，就见离崖顶十余丈的冰岩缝里，卡着个穿月白裙的女子。
她发间的银饰被风吹得乱晃，腰间的玉牌撞在冰面上，发出细碎的响。
最奇怪的是，这大冷天她只穿了层单衣，肩头和袖口结着薄霜，连唇色都泛着青。
这女的......怎么穿这么薄？陈恪嘀咕一句，蹲在崖边扯了扯披风带子。
他没运灵气，就那么吊儿郎当地伸出手，指尖凝出道淡金色的气劲——正是《懒人三式》第三式懒月横江。
那气劲像条软绳，缠上女子的手腕，轻轻一拽。
女子整个人被提上来时，陈恪正靠在崖边的石头上啃野果。
她踉跄两步，扶着冰岩站稳，抬眼就是狠狠一记冷眼：你......修为不高，胆子不小。
陈恪把果核往崖下一丢，挑眉笑：我这人就喜欢多管闲事。他上下打量对方，注意到她腰间的玉牌刻着冰棱纹，北漠冰宫的？
女子脚步微顿，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裙角：你怎知......
上个月杂役院老张头捡了块碎玉，跟你这纹路像得很。陈恪拍了拍身上的雪，他说北漠冰宫的人最爱往中原跑，不是找灵脉就是寻人。他忽然凑近两步，盯着对方泛青的唇，你该不会是来找......
混沌体。女子突然开口，声音像浸在冰里的银铃，我是北漠冰宫少宫主耶律霜，奉师命寻找传说中的混沌体。她抬眼时，眼尾的红痣被冻得发暗，我感应到这附近有混沌之气，便追了过来，不想被冰岩困住。
陈恪心里咯噔一跳，面上却仍是吊儿郎当的笑：那你找到了么？
耶律霜盯着他看了半响，忽然别过脸去：混沌体该是天地宠儿，哪会穿得比杂役还破。她指尖在袖中掐了掐，语气更冷，倒是你......
我就是个没灵根的杂役。陈恪打断她，把雪影披风往她身上一丢，穿这么薄，不怕冻死？
耶律霜接住披风的手顿了顿。
她本想推拒，可披风上残留的体温裹着松木香，竟比冰宫的暖玉还熨帖。
她低头扯了扯披风绒毛，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我......会还你。
日头偏西时，陈恪背着竹篓往宗里走。
耶律霜跟在他身后两步远，怀里抱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旧青衫——方才她看见他袖口破了个洞，突然说要帮他补。
你会缝衣服？陈恪当时瞪圆了眼。
耶律霜耳尖泛红，别过脸：冰宫弟子要学的可不止剑法。她从袖中摸出个绣着冰花的锦囊，取出银针时，指尖还在因为寒冷发颤，你......转过去。
此刻陈恪摸着补好的袖口，针脚细得像蚊足，还在青衫下摆绣了朵极小的冰花。
他回头看了眼落在后面的耶律霜，她正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发顶的银簪在夕阳下泛着暖光。
喂。陈恪突然停步。
耶律霜猛地抬头，眼底闪过慌乱：怎、怎么？
你该不会......对我有点意思吧？陈恪歪头笑，眼尾的弧度像沾了蜜。
耶律霜的脸腾地红到耳后。
她抓起披风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往崖边跑，发辫上的银铃叮铃作响：谁、谁对你有意思！
我、我只是看你衣裳太破......
陈恪望着她跑远的背影，低头摸着青衫上的冰花，嘴角越勾越高。
山风卷着她的话音飘过来：明日......明日我还来这崖边！
夜幕降临时，陈恪躺在杂役院的破床上，盯着梁上的蛛网发呆。
青衫被他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边，冰花在月光下泛着淡蓝。
他摸了摸腰间的罗盘，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道侣体质共鸣，好感度 10。
他愣了愣，突然笑出声。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映得他眼尾的笑有些晃眼——看来，这寒风崖的签到，比他想得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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