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枯叶掠过肩头时,陈恪正沿着羊肠小道往宗外走。
他背着半篓勉强算作采药成果的野菊,指尖悄悄摩挲着腰间的罗盘——自打救下耶律霜,杂役院里总有人有意无意往他屋里瞟,连打饭时掌勺的杂役都多收了他三个馒头钱。
系统今早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危险系数 20%,建议规避高关注度区域。
破庙那地儿,该是个好选择。他哼着前世听过的小调,眼角余光扫过身后半里地的灌木丛——方才路过山神庙时,他分明瞥见道青灰色衣角闪过。
张猛那老小子,怕是派了柳青来盯梢。
腐木与青苔混合的潮气裹着土腥味涌进鼻腔时,陈恪抬头便见半面残墙。
庙门早不知去向,褪色的普济二字在门楣上剥落大半,供桌上积着三寸厚的灰,倒是正中央的泥胎菩萨仍端坐着,只是左眼被砸了个窟窿,露出里头的稻草芯。
他踢开脚边半截断香,刚跨进门槛三步——
叮!
定点签到成功。系统音在识海炸响,获得《懒人三式·残篇》、古铜罗盘(可定位下一处签到点)。
陈恪眉梢一挑,掌心便多了卷泛黄的绢帛。
展开的刹那,几行蝇头小字浮现在绢帛上,笔锋苍劲如剑:一式懒猫伸腰,引气入脊;二式咸鱼翻浪,转气过脘;三式瘫猴挂枝,聚气成潭。他盯着最后那句无需刻意运转,越懒散越得妙,突然笑出了声。
合着这破功,是教我躺着修炼?他往供桌旁一瘫,照着第一式的描述,慢悠悠伸了个懒腰——左肩先抬,右肘后撑,脊椎骨节咔嗒响成一串。
下一刻,他瞳孔骤缩。
本应枯竭的经脉里,突然涌进一股温热的灵气!
那气团顺着颈椎往下钻,在脊椎骨缝间撞出细碎的痒意,像有只无形的手正顺着骨节推拿。
他试着翻了个身,面朝供桌趴着,第二式的口诀自动浮现在脑海:臀不动,腰先沉,气随胯转...
这一回,灵气来得更猛了。
陈恪能清晰感觉到,那些原本在体外游荡的灵气正被某种力量牵引着,顺着毛孔往他身体里钻。
他甚至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每跳一次,体内的灵气便凝实一分。
这破庙的灵气,比宗里杂役院强了十倍不止。他眯起眼,干脆脱了鞋往供桌上一躺。
月光从破屋顶漏下来,在他脸上洒了层银粉,而他的胸口正随着呼吸起伏——每吸一口气,鼻尖便萦绕起若有若无的甜香,那是灵气浓缩到极致才会有的味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恪被一阵凉风吹得缩了缩脖子。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自己的掌心泛着淡青色的光——那是灵气充裕到外溢的征兆。
更妙的是,他能清晰感知到,原本卡在练气三层的瓶颈,竟松动了!
系统这睡觉突破的功能,怕是比我想得还猛。他拍了拍衣摆站起来,余光忽然扫到门口的黑影。
老瞎子就站在那里。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手里拄着根竹杖,右眼蒙着块灰布,左眼却泛着浑浊的白——分明是个真瞎子。
可陈恪直觉,这瞎子的看比常人还透彻。
小友。老瞎子的声音像老树根擦过青石板,这庙,三百年没迎来过能让泥胎睁眼的人了。
陈恪顺着他的竹杖望去——那尊泥胎菩萨的左眼窟窿里,不知何时冒出了点幽光,像颗被尘土掩埋的夜明珠。
他刚要开口,院外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陈恪眼尾微挑,若无其事地整理着袖口,余光却锁定了庙外那棵老槐的树影——有个穿青衫的身影正猫着腰往山下溜,腰间挂着的青铜令牌在月光下闪了闪,是青冥宗外门杂役的标记。
柳青。陈恪在心底冷笑,张猛那蠢货,派个擅长追踪的来盯梢,倒省得他猜是谁了。
等他再回头,老瞎子已经不见了。
供桌下只留着半截燃尽的香,青烟打着旋儿往菩萨左眼的窟窿里钻。
归途的山路上,陈恪故意放慢了脚步。
他照着《懒人三式》的口诀,每走一步都让重心在脚跟上多停半息——果然,又有一缕灵气顺着脚掌钻了进来。
他甚至能听见系统在识海里嘀咕:检测到功法适配度97%,建议保持当前状态。
站住。
沙哑的声音从路边的灌木丛里传来。
陈恪脚步未停,眼角却瞥见道佝偻的身影——正是方才的老瞎子。
他手里的竹杖点着地面,每一下都敲在陈恪脚边三寸的位置,像在丈量什么。
混沌体。老瞎子突然开口,你当这庙为何选你?
三百年前,有个和你一般懒的小子,也在这供桌上睡过。
他说要做最舒服的仙人,后来......
后来怎么了?陈恪顺口接话,心里却警铃大作。
老瞎子的嘴动了动,却没再出声。
他抬起没蒙布的左眼,那浑浊的白突然泛起金光——陈恪猛地后退半步,再看时,老瞎子已消失在灌木丛里,只余几片被气劲震落的枯叶打着旋儿飘下来。
混沌体......陈恪摸了摸腰间的罗盘,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关键信息,宿主隐藏体质暴露风险 30%。他低头踢飞脚边的石子,嘴角却勾出抹笑——前世当混混时,他最擅长的就是把危机变成机会。
等他回到青冥宗外门杂役院时,月亮已经爬到了中天。
他刚转过墙角,就看见张猛靠在院门口的槐树上,手里把玩着根精铁短棍。
月光照在他脸上,左眼角那道刀疤被拉得老长。
陈杂役,采个药采到这么晚?张猛的声音像块砂纸,宗里可有条规矩——亥时后不归,按私逃论处。
陈恪揉了揉耳朵,故意打了个哈欠:张头目这是替宗规操心呢?
我记得上月李三偷跑,您可是收了他爹五两银子就当没看见。
张猛的脸瞬间黑了。
他握紧短棍往前跨了半步,却在看清陈恪的眼睛时顿住了——那双眼尾微挑的桃花眼里,此刻正泛着冷光,像淬了毒的刀尖。
你......他刚要发作,院角突然传来杂役们的吆喝声。
张猛恶狠狠地瞪了陈恪一眼,甩着短棍往院里走,路过他身边时低声道:明儿亥时,后山断崖。
你要是敢不来......
陈恪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腰间的罗盘。
系统音再次响起:检测到恶意值 50%,建议宿主提前准备。他低头看了眼掌心——淡青色的灵气正顺着指缝流转,像条听话的小蛇。
来得正好。他轻声说,眼尾的笑在夜色里晃得人心慌,我还愁没地方试新学的三式呢。
远处,张猛推开杂役院的门,火光从门缝里漏出来,照见他腰间挂着的一叠黄符——那是他花大价钱从外门执事那里买的定身符。
他摸着符纸,嘴角扯出抹阴狠的笑:陈恪啊陈恪,你以为救了个冰宫的女人就能翻身?
明儿夜里,我让你连全尸都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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