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壶的震颤在踏入小院时达到顶峰。
陈恪刚推开竹门,袖中玉壶便嗡地炸开一道青芒,直挺挺撞向廊下石桌,在粗粝的石面上砸出蛛网般的裂纹。
小恪哥哥!苏桃被震得惊醒,揉着眼睛从他怀里钻出来,发尾还沾着他衣襟上的暖香。
她刚要扑过去捡母壶,却见那玉壶突然剧烈旋转,壶口喷出的混沌气像活物般拧成蛇形,嘶嘶吐着信子缠上石桌腿——那是陈恪用了三年的老石桌,此刻竟被生生勒出半指深的凹痕。
林疏月的残剑铮地出鞘。
她反手将苏桃护在身后,剑尖挑起一缕剑气缠上混沌气蛇,却见那气蛇突然膨胀成磨盘大的漩涡,将她的剑气绞成星屑:少主,快压制它!
陈恪没动。
他盯着母壶表面翻涌的纹路——那些原本晦涩的符文此刻泛着血光,像被人用烧红的铁笔重新刻过。
原灵的虚影在壶中若隐若现,圆滚滚的身子缩成毛栗子,尾巴尖却反常地竖直,每根绒毛都在渗出幽蓝的光:不对劲。他屈指弹向母壶,一道练气期修士的灵气刚触到壶身,便被反弹回来掀得他踉跄半步,它在刻意释放什么。
话音未落,母壶咔地裂开一道缝。
陈恪瞳孔骤缩——那不是普通的裂痕,而是某种法则之力撕裂空间的痕迹。
他突然想起昨夜打坐时,识海深处那道若有若无的刺痛,想起原灵总在他突破时躲进壶底最暗的角落...
苏桃,捂好耳朵。他突然把苏桃塞进林疏月怀里,手掌按在眉心。
识海瞬间翻涌如沸,青冥宗后山的竹影、破庙签到时的残香、师姐第一次为他挡剑时的剑气,通通被搅成碎片。
当那些碎片退去,他看见原灵蜷缩在识海最深处,周身缠着九道金绳——每道金绳上都刻满他从未见过的古字,此刻正被某种暗紫色的力量啃噬,金粉簌簌落进原灵体内。
是上古封印!识海深处突然炸响一道怒吼。
陈恪踉跄后退——那是他从未听过的声音,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冷硬,有人想借原灵之手释放干涉者!
他们当年把那东西封进混沌源头,现在要用原灵当钥匙!
谁?陈恪脱口而出,识海却突然刺痛。
他看见原灵的尾巴尖在金绳里抽搐,圆眼睛里泛着水光:别问......求你......
闭嘴!那道声音更凶了,陈恪,用懒人三式!
你在破庙签到得的那套功法,表面是偷懒的把戏,实则是混沌本源的锁魂咒!
陈恪的手瞬间冰凉。
他终于想起,当初在破庙签到时,那本《懒人三式》的封皮上确实有半枚模糊的印记——和此刻金绳上的古字,竟是同一种纹路。
他猛地咬破舌尖,腥甜漫开时,识海里的功法残页突然自动展开,第一式躺看云起的口诀化作金链,缠上正在崩解的封印。
别怕,我会把你救回来。他闭着眼睛低语,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砸在青石板上。
外界的母壶突然发出哀鸣,混沌气漩涡开始收缩,可那道暗紫色力量却更凶了,金绳断裂的脆响在识海里炸开,震得他耳膜生疼。
师姐!苏桃突然拽林疏月的衣袖。
小丫头不知何时挣开了她的怀抱,正踮脚去够母壶溢出的混沌气。
林疏月刚要拦,却见那团混沌气突然温顺地缠上苏桃指尖,像在亲昵地蹭她手心。
她瞳孔微缩——这是只有混沌体才能引发的共鸣,可陈恪才是混沌体......
残剑。她突然低喝。
那柄总沾着锈迹的残剑嗡地飞起,在她指尖转了个剑花。
林疏月能感觉到,剑脊里沉睡着的父亲的剑意正在苏醒,顺着她的经脉涌向指尖。
她反手挥出一剑,剑气划破晨雾,竟引动山巅未散的混沌灵气,像条银龙般钻进母壶裂缝。
我知道你在等他。她望着剧烈震动的母壶,声音轻得像落在剑刃上的雪,所以我也不会放弃。
母壶里传来闷响。
陈恪在识海里睁开眼——那些暗紫色力量被林疏月引来的混沌灵气一冲,竟退了三寸。
他趁机催发《混沌归元诀》,第二式懒枕松风的法诀如潮水般漫过识海,将原灵和封印一起裹进混沌气团。
可就在这时,一道指甲盖大小的碎片突然从封印裂缝里迸出,擦着陈恪的识海边缘,咻地钻进现实。
桃桃!陈恪在识海里大喊。
现实中的苏桃正歪着脑袋看母壶。
那碎片裹着暗紫流光飞来时,她下意识张开嘴——就像以前偷吃糖糕时那样。
碎片咔地落在她舌尖,小丫头皱了皱眉,却没像往常那样吐出来。
她的眼睛突然亮得惊人,原本混沌的灵识像被擦净的镜子,倒映出陈恪识海里的景象:原来如此......这封印,是干涉者自己设下的。
母壶的震动戛然而止。
陈恪踉跄着退回现实,额角的血滴在苏桃发顶。
他刚要问,却见母壶的裂纹里渗出一缕微光——原灵的虚影飘出来,比平时小了一圈,圆眼睛里全是水光:对不起......我骗了你们......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不是混沌源头......而是它的钥匙。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
阳光透过竹帘照在母壶上,照见原灵尾尖残留的暗紫痕迹——那是封印崩解前最后一丝力量。
林疏月的残剑当地落在地上,苏桃攥着他的衣角,掌心还残留着混沌气的温度。
陈恪低头,看见自己袖中母壶的裂纹里,有更暗的光在蠕动。
真正的麻烦,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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