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烬影长歌:苍澜王朝复仇录 > 第四十章 情报交锋·茶烟迷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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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月楼的金粉笙歌散尽,那奢靡的暖香与喧闹仿佛被瘦西湖的夜风一吹,便化作了虚无的泡影。

苏清瑶抱着那张形制古朴的七弦琴,步履从容地汇入湖畔归家的人流。

素衣飘动,清丽依旧,唯有她自己知道,后背的衣衫下,已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琴弦的微颤,更深处的感知里,却烙印着那个醉月楼侍女耳后一闪而逝的、如同毒虫噬咬留下的暗色印记——蚀心蛊斑。

萧策那双含笑桃花眼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探究,和他最后那句如同毒蛇吐信般低语的警告——“当心…莫要被淤泥污了根脚”——更是在她心头反复盘旋,字字如冰锥,带着黏腻的寒意。

魏氏的眼线,已如跗骨之蛆,无孔不入。

萧策此人,绝非表面那等只知斗鸡走马、沉迷声色的纨绔子弟。

他是一条披着华丽锦缎的毒蛇,蛰伏在江南这滩浑水深处,伺机而动。

回到清荷小院,药草的清苦气息扑面而来,才稍稍驱散了那股萦绕不散的奢靡与阴冷。

老渔头伤势已无大碍,在偏厢歇息。

沈惊寒正盘膝坐于院中青石上,闭目调息,《流风诀》内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如同一道清冷的溪流,洗涤着昨夜芦苇荡血战残留的疲惫与戾气。

昏黄的油灯光晕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左眼下方那道浅疤在光影下更显冷硬。

苏清瑶脚步无声,将醉月楼所见所闻,连同萧策那番暗藏机锋的言语,以及那声奇异的嗡鸣和被蛊毒控制的侍女,尽数道来,语速平稳,却字字清晰。

沈惊寒缓缓睁开眼,眸中并无惊色,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抚摸着怀中那块此刻异常沉静的流风佩,指腹感受着玉质的温凉。

“蛊斑…嗡鸣…”他声音低沉,“流风佩对蚀心气息感应敏锐,那声嗡鸣,必是感应到那侍女体内蛊毒无疑。萧策…他宴席之上看似无意扫视,恐怕早已知晓这些眼线的存在,甚至…那些眼线本就是他宴席上用来‘钓鱼’的饵。”

“他最后那番话,是警告,亦是试探。”

苏清瑶走到桌案旁,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本摊开的“潜蛟密档”,上面“萧氏三房”、“盐引承销”、“魏府座上常客”的字眼刺目惊心,

“他已知晓我们与芦苇荡之事有关联,甚至可能…嗅到了密档的气息。这纸请柬,从头至尾,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试探与施压。”

“施压?”

沈惊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锐光一闪,

“那便看看,谁能压垮谁。”

接下来的三日,清荷小院如同风暴眼中短暂的平静。

苏清瑶闭门谢客,对外宣称偶感风寒需要静养,实则将所有心神都投入了对“潜蛟密档”的疯狂破译之中。

她的桌案上堆满了演算的草稿,各种密码的对应关系、代号的指向、地图的交叉印证…与师父留下的账簿相互参照,如同抽丝剥茧,在由数字、代号和血腥交易构成的庞大迷宫中艰难前行。

沈惊寒则如同真正的影子,昼伏夜出。

他利用老渔头提供的隐秘水道和可靠眼线,悄然查探着密档中提及的几处关键地点:那些标注着“黑货”的盐仓、可疑的交接码头、甚至“沉尸点”附近的水域。

他行动更加谨慎,每一次探查都如履薄冰,流风佩被贴身藏好,极力收敛自身气息,避开任何可能存在的蚀心蛊毒感应点。

进展缓慢,却并非毫无收获。

几处盐仓果然戒备森严,有漕帮核心弟子和身份不明的劲装好手轮番值守,暗桩密布。

其中一处标注为“丙字九号窖”的废弃盐仓外围,他甚至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精纯阴冷的鬼鹫刃气残留!

显然,魏渊已加派了核心力量看守这些命脉。

就在这紧绷的平静中,第三日黄昏,一份意外的“礼物”,通过最不起眼的渠道,悄无声息地抵达了清荷小院。

济世堂的学徒阿福,像往常一样送来几味苏清瑶“养病”所需的普通药材。

药材包的最底层,却压着一张素白无字的拜帖。

拜帖材质普通,与醉月楼那烫金的奢华请柬天壤之别。

帖身无字,唯在右下角,以朱砂绘着一枚小小的印记——线条简练,形似一只微醺半阖、却暗藏锋棱的眼眸!

正是萧策在醉月楼请柬上盖下的那枚“醉眼观世”私章印文!

“醉眼观世…”

沈惊寒捏着这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素帖,指尖捻过那枚朱砂绘就的醉眼印记,触感微糙。

怀中的流风佩似乎感应到了他心绪的波动,发出一声极其沉闷、如同古井投石般的嗡鸣。

“他倒主动找上门了。”

沈惊寒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却锐利如刀,反复审视着这枚印记。

没有时间,没有地点,只有一个印记。

这是试探的延续,还是…另一种形式的邀约?

萧策,他究竟想做什么?

苏清瑶拿起拜帖,指尖在那枚朱砂醉眼上轻轻拂过,柳眉微蹙:“没有约定,如何寻他?此人行事,诡谲难测。”

沈惊寒沉默片刻,眼中光芒流转,忽然道:“城西,忘忧茶寮。”

苏清瑶一怔。

沈惊寒已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城西方向沉沉的暮色:“三日前,我探查‘黑蛟’(密档中指向漕帮高层)名下的一处赌坊外围,曾瞥见萧策的车驾在附近街角短暂停留。

驾车之人并非他平日的豪奴,而是一个沉默寡言、气息内敛的布衣汉子。车驾最后消失的方向,便是城西陋巷。

而那附近,能让他这等身份的人‘忘忧’之地,除了那家破败得只剩一块幡子的‘忘忧茶寮’,还能有谁?”

他转身,目光灼灼:“时间,便是今夜。他既主动递帖,必在等。赌坊外围的现身,或许就是故意留下的线头。此人…在玩火。”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扬州城东的瘦西湖畔依旧流光溢彩,笙歌隐隐,而城西却是另一番景象。

狭窄的陋巷纵横交错,青石板路湿滑泥泞,两旁多是低矮破旧的民房,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炊烟、泔水和阴沟的混合气味。

行人稀少,偶有挑着担子晚归的货郎匆匆走过,带起一串单调的脚步声。

“忘忧茶寮”的幡子,就在一条最不起眼的巷子口,被油烟熏得发黑发黄,破旧不堪,在带着寒意的晚风中无力地飘摇。

茶寮本身更显简陋,土坯墙,茅草顶,门口只挂着一盏昏暗的油纸灯笼,光线昏黄,勉强照亮门帘上那块沾满油污的粗布。

沈惊寒换了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褐色粗布短打,脸上用苏清瑶特制的药膏做了些微修饰,掩去了过于锋利的轮廓,只留下一个饱经风霜、眼神略显疲惫的行脚商人模样。

他步履沉稳,混在晚归的零散人群中,如同滴水入海。

掀开那油腻厚重的粗布门帘,一股混杂着劣质烟草、汗味和廉价茶汤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

茶寮内光线昏暗,只有柜台上一盏油灯和几张破旧方桌上的小油盏提供着照明。

几张桌子旁稀稀拉拉坐着些苦力、车夫模样的客人,大多沉默地喝着粗茶,或低声交谈,声音含混不清。

就在这浑浊气息与昏暗光影交织的角落,沈惊寒一眼便看到了那个人。

萧策。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色粗布长衫,袖口甚至还打着不起眼的补丁,与醉月楼那身云锦轻纱判若两人。头发用一根普通的木簪随意挽着,几缕碎发散落额前。

他独自占着一张最靠里、光线也最暗的方桌,背对着门口,正微微低着头,专注地吹拂着面前一只粗瓷大碗里漂浮的茶叶沫子。

动作随意自然,仿佛一个真正的、在此地消磨时光的落魄书生。

然而,那挺直的背脊线条,那握着粗瓷碗、骨节分明却依旧透着养尊处优痕迹的手指,以及即便在这腌臜环境中也难掩的、从骨子里透出的从容气度,都清晰地昭示着他的身份。

沈惊寒不动声色,走到那张方桌旁,拉开吱呀作响的长凳,在萧策对面坐下。

他并未刻意收敛气息,但《流风诀》的内敛特质让他此刻看起来,更像一个疲惫而谨慎的普通行商。

“兄台果然守时。”

萧策并未抬头,依旧专注地吹着碗里的浮沫,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江南腔调的慵懒,却清晰地穿透茶寮的嘈杂,传入沈惊寒耳中。

他这才缓缓抬起眼,那双著名的桃花眼在昏暗油灯下,没了醉月楼时的浮华笑意,只剩下深潭般的沉静与洞察一切的锐利,如同淬去铅华的古玉。

他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极淡的、近乎真诚的笑意:

“此地粗陋,茶也涩口,却胜在…耳根清净。有些话,在这里说,反倒比在那金堆玉砌的醉月楼,听得更真切些。”

他轻轻推过来另一只同样粗劣的茶碗,里面是浑浊的褐色茶汤,飘着粗大的茶叶梗子。

沈惊寒没有去碰那茶碗,只是平静地看着萧策,眼神如同古井无波:

“清净难得。不知萧三公子约此陋地,有何见教?”

他直接点破对方身份,既是试探,也是亮明态度——无需伪装。

萧策似乎毫不意外,反而轻笑一声,端起自己的粗瓷碗,浅浅啜了一口那劣质的茶汤,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在品尝琼浆玉液。

“见教不敢当。”

他放下茶碗,指尖在粗糙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节奏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只是想与兄台…互通有无。”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目光却更加锐利,如同实质般锁住沈惊寒:“

醉月楼那晚,苏娘子一曲《潇湘》,技惊四座。只可惜,良辰美景,总有不识趣的蚊蝇搅扰。”

他意有所指,桃花眼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厌恶,

“那添酒的小婢,耳根子后头不大干净…第二天,便‘失足’跌进了后厨滚沸的汤锅里。啧啧,可惜了那副好皮囊。”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狠辣与决绝。

沈惊寒眼神微凝。萧策这是在撇清?

还是在示威?

他亲手处理了那个被蚀心蛊控制的眼线?

是察觉到了威胁,还是…向自己示好?

“萧公子好手段。”沈惊寒不置可否,语气平淡。

“手段谈不上,不过是求个清净,也免得…污了苏娘子的眼。”

萧策摆摆手,话锋陡然一转,切入正题,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兄台可知,就在昨日,魏府的三管事,魏禄,在押送一批‘要紧货’去往金陵的途中,连人带船,在燕子矶附近…消失了。”

沈惊寒心中猛地一凛!

魏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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