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会议室不大,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台老旧的投影仪。这里通常是院里开大会的地方,此刻却被一种肃杀的氛围笼罩。
赵队长将一个加密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连接上投影仪。李主任坐在角落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塑,扮演着监护人和观察者的双重角色。年轻的刘警官则打开了笔记本,准备随时记录。
陈纤歌依旧是那副没骨头的坐姿,他甚至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慢悠悠地塞进嘴里,仿佛接下来要看的不是血腥的罪案现场,而是一部无聊的文艺电影。
“准备好了?”赵队长瞥了他一眼。
陈纤歌嚼着奶糖,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第一个视频文件被打开。
投影幕布上,画面一阵抖动后稳定下来。镜头似乎是固定在某个角落,拍摄着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卧室。装修风格很廉价,墙纸有些起泡,一张单人床,床边是一个简易的电脑桌。
画面的焦点,是房间中央的一把椅子,椅子被垫在一个方形的茶几上。一个女人被反绑在椅子上,头上蒙着一块厚厚的黑布,看不清面容,只能从身形判断,很年轻。
下一秒,一个男人走进了镜头。
他身材中等,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但最诡异的,是他头上套着一条粉红色的、带着蕾丝边的女士内裤,将整个头部遮得严严实实。
刘警官的呼吸明显一滞。饶是经过专业训练,看到如此荒诞又充满侮辱性的场景,还是感到了生理性的不适。
那个“内裤头套男”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一个白色的硬纸板,上面用红色马克笔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警察你好,喜欢我的表演吗?】
陈纤歌的死鱼眼微微眯了一下,嚼奶糖的动作停住了。
画面里,内裤头套男放下牌子,拿起一根早已准备好的粗麻绳,一头系在天花板的吊灯挂钩上,另一头,则在女人的脖子上,打了一个标准的活结。
他做完这一切,后退两步,像一个即将完成杰作的艺术家,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然后,他猛地抬起一脚,踹向那张垫在椅子下面的茶几。
“砰”的一声。
茶几被踹翻,椅子失去支撑,女人瞬间悬空,身体因为求生的本能而剧烈地抽搐起来。绳索被绷得笔直,深深地勒进黑布里。
短短十几秒后,女人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最终双腿一蹬,彻底没了动静。一缕浑浊的液体,顺着她的大腿内侧流下,浸湿了裤子。
下体失禁。这是人被缢死后的典型生理反应。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投影仪风扇发出的嗡嗡声。
刘警官的脸色有些发白,紧紧地抿着嘴。赵队长的表情则凝重如铁。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陈纤歌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已经将奶糖咽了下去,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今天几号”。
“没有。”赵队长摇头,“视频是通过加密的国外服务器IP发送到警局公共邮箱的,发送后五分钟,账号就自动注销了。我们找不到尸体,甚至不知道她是谁,在哪里遇害。”
陈纤歌眉头不易察ar地挑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无趣。
“被害人……好像有点上火。”他忽然冒出一句。
“什么?”刘警官下意识地问,完全没跟上他的思路。
陈纤歌指了指投影幕布上定格的画面,女尸的嘴角处,虽然被黑布遮挡,但还是能看到一丝轮廓。“嘴唇的轮廓有轻微的破裂和起皮,典型的气候干燥加上喝水少。当然,也可能是被吓的。”
赵队长和刘警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愕然。他们反复看了十几遍视频,关注点都在凶手、绳索和作案手法上,谁会去注意一个被蒙着头的死者嘴唇的状况?
赵队长没有评价,他知道陈纤歌的思维方式,直接点开了第二个视频。
这个视频的拍摄角度更近,像是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比如卫生间。光线昏暗,背景是布满污渍的瓷砖。
画面中央,是一只手。一只被齐腕斩断的、女性的手。
“内裤头套男”再次出镜,这一次,他戴着一双医用橡胶手套,正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捏着那只断手。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刘警官胃里翻江倒海的动作。
他张开嘴,一口咬掉了断手的小拇指,像吃一根鸡爪一样,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甚至能听到骨头被咬碎的细微声响。
一根,又一根。
无名指,食指,大拇指……
他将四根手指连皮带骨地啃食殆尽,只留下了一根孤零零的中指,竖立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充满恶意的嘲讽。
随后,他将这根只剩中指的断手,随手丢进了旁边一个套着黑色塑料袋的垃圾桶里。
视频结束。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变成了固态。刘警官脸色惨白,喉结上下滚动,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呕……”
终究是没忍住,他捂着嘴冲出了会议室。
赵队长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陈纤歌。
陈纤歌正舔着嘴唇,似乎在回味刚才大白兔的甜味。他迎上赵队长的目光,忽然咧嘴一笑,对角落里的李主任说:
“李主任,中午我想吃泡椒凤爪,多加点辣。”
李主任:“……”
赵队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强压下心头的火气,点开了第三个视频。
这个视频不恐怖,甚至有些平淡。镜头是夜视模式,在剧烈地晃动,似乎是手持拍摄。画面里,一只手将一个黑色塑料袋,挂在了某个小区路灯的灯罩上,然后迅速离开。
“我们根据这个视频,找到了那只塑料袋。”赵队长的声音沙哑,“里面是另一只手。”
他切换到一张照片,一只苍老的、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男性左手。
“我们分别找到了两只手。经过法医鉴定,被啃食的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性的右手。挂在路灯上的,是一名六十岁左右男性的左手。两只手属于不同的人。”
紧接着,赵队长又放出了另外两段类似的抛尸视频和照片。
一段视频里,一条穿着牛仔裤的女性左腿,被从一辆行驶的汽车上扔下高架桥。
另一段,则是一条穿着西裤的男性右腿,被遗弃在宏景影视大学后门的一个垃圾桶旁。
“牛仔裤的腿,属于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女性。西裤的腿,属于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性。也就是说……”赵队长深吸一口气,“半个月,四段残肢,至少四个受害者。所有的指纹和趾纹,都被酸性物质腐蚀得一干二净。我们对这四名受害者的身份,一无所知。”
他关掉投影,会议室里重新被昏暗笼罩。
“凶手作案频率很高,手段极其残忍,而且具备极强的反侦察意识。我们唯一能串联起这些线索的,就是所有的抛尸地点,都围绕着宏景影视大学。”赵队长看着陈纤歌,眼中带着一丝期待,“表演型人格障碍,极度的自恋和对权威的挑衅,这些你们心理专家都能看出来。但这不够,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能直接指向凶手的线索。”
陈纤歌靠在椅子上,双手枕在脑后,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像是睡着了。
赵队长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这疯子正在用他那套诡异的逻辑,消化着刚才看到的一切。
过了足足一分钟,陈纤歌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懒散得像是没睡醒:
“表演型人格?不,你们说错了。”
“嗯?”赵队长眉头一皱。
“他不是在表演,”陈纤歌的死鱼眼转了转,落在了投影幕布上,“他是在……拍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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