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里的江流,听到这声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翻着手里的书。
许大D茂见他不理自己,更加来气了。
他绕到门口,一脚踹在门上,骂骂咧咧地说道:“江流,你小子给我开门!装什么死呢?发了财就不认得老邻居了?”
江流缓缓地合上手中的书,眼神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厌恶。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许大茂正斜着眼睛,一脸挑衅地看着他。
“有事?”江流的语气,冷得像冰。
许大茂被他这态度噎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说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来恭喜你啊!恭喜你发大财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凑近了江流,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带着诅咒和威胁的语气说道:“我可得提醒你一句。
这手表啊,金贵着呢。
你晚上睡觉,可得戴紧了。
咱们这院里,人多手杂的,别半夜睡得正香,被人给悄悄摸了去,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他这话,说得是又阴又毒。
明着是“提醒”,暗地里却是在威胁,甚至是在暗示,他许大茂,就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江流静静地听他说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然后,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手腕,将那块崭新的沪市牌手表,凑到了许大茂的眼前。
他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仔细地看了看表盘上的时间。
随即,他抬起眼,冷冷地扫了许大茂一眼。
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寒意。
“不劳你费心。
”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许大茂的心上。
“不过,我也想提醒某些人一句。
”
江流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死死地锁住许大茂的眼睛。
“这院里,谁要是敢伸手,打我这块表,或者我那辆车的主意……”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残忍的弧度。
“我就敢,剁了谁的爪子。
”
“剁、了、谁、的、爪、子。
”
这六个字,他说得极慢,极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厉和决绝。
许大茂浑身一震,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寒气击中,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
他被江流眼神里的那股狠劲儿,给吓到了。
那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说气话。
那是一种真正动了杀心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冷。
许大茂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敢动手,江流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他张了张嘴,想说几句场面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只能在江流那冰冷的注视下,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转身落荒而逃。
看着许大茂仓皇的背影,江流的眼神才缓缓地恢复了平静。
他知道,对付许大茂这种小人,光讲道理是没用的。
你必须比他更狠,更不讲道理,才能让他感到恐惧,让他不敢再来招惹你。
经过了自行车和手表这两件事,江流在院里的地位,算是彻底稳固了。
再也没有人敢轻易地来找他的麻烦,或者想从他身上占什么便宜。
他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敬畏和疏远。
江流对此毫不在意。
他本来也不想和这些“禽兽”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他现在面临的,是一个新的问题。
他意识到,自己的“淘宝”事业,不能总是依靠运气。
第一次的青花碗,第二次的磁州窑大罐,都是他运气好,碰上了。
但这种运气,不可能一直有。
他必须掌握真正的、专业的知识,才能将这条路,走得更远,更稳。
他需要学习,学习关于古玩、字画、瓷器、玉器等各方面的鉴定知识。
可是,去哪里学呢?
在这个信息闭塞的年代,这些知识,大多是掌握在少数专家或者收藏世家手里的,秘不示人。
江流思来想去,最终,将目光投向了院里的一个人。
一个他之前从未注意过,也与整个四合院格格不入的人。
——娄晓娥。
许大茂的老婆。
江流对娄晓娥的了解,大多来自于原身的记忆和院里邻居的闲言碎语。
他知道,娄晓娥的出身不一般。
她的父亲,是解放前京城有名的大资本家,家里是书香门第,收藏过无数的古玩字画。
虽然在后来的运动中,家产大部分都被充公或者上交了,但那种家庭环境熏陶出来的眼界和学识,是不会消失的。
娄晓娥本人,也和院里其他的妇女完全不同。
她气质文雅,谈吐不俗,总是安安静静的,很少参与院里的纷争,与这个充满了市井气息和鸡毛蒜皮的大杂院,显得格格不入。
她嫁给许大茂,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两人性格南辕北辙,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据说,他们的婚姻生活,也并不幸福。
江流觉得,娄晓娥,就是他要找的“老师”。
他开始有意识地,创造一些与娄晓娥接触的机会。
他知道,像娄晓娥这种出身和性格的人,你不能像对待秦淮茹那样用利益去引诱,也不能像对待几位大爷那样用言语去奉承。
你必须表现出真正的尊重,和对知识的渴望。
这天下午,江流看到娄晓娥正在院子里的水池边洗衣服。
许大茂又下乡放电影去了,不在家。
江流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他从屋里拿了一本他从现代带来的、用牛皮纸包着书皮的《中国陶瓷简史》,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走到了水池边。
“娄姐,洗衣服呢?”他用一种很自然的、后辈对长辈的语气打招呼。
娄晓娥闻声抬起头,看到是江流,有些意外。
她对江流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沉默寡言、有些自卑的孤儿形象上。
虽然最近听说了他买自行车和手表的事,但两人并没有过直接的交流。
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嗯,是江流啊。
”
江流没有急着切入正题,而是很自然地帮她拎起了旁边一个沉重的水桶,倒掉了里面的脏水,又重新打满了清水。
“娄姐,我来吧,这活挺费劲的。
”他笑着说。
娄晓娥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哎,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
但江流已经麻利地做完了。
他的举动,自然而然,没有丝毫的刻意和讨好,就是一种很单纯的、年轻人对长辈的帮助。
这让娄晓娥对他的第一印象,好了不少。
江流做完这些,并没有离开,而是靠在旁边的墙上,翻开了手里的那本书,装作很认真地看了起来。
娄晓娥一边洗衣服,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
她有些好奇,这个院里的年轻人,都在忙着玩闹或者干活,像江流这样,安安静静看书的,还真是第一个。
过了一会儿,江流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他皱着眉头,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娄晓娥。
“那个……娄姐,能打扰您一下吗?”
“什么事?”娄晓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江流将手里的书递了过去,指着上面一个关于“汝窑”的段落,用一种非常谦逊的求知语气问道:“娄姐,我听说您家里是书香门第,对这些老物件肯定有研究。
我最近对这些东西有点兴趣,看书的时候,看到这里,说‘汝窑为魁’,还说‘雨过天青云破处’,我不太明白,这个‘汝窑’,到底好在哪里呢?为什么它的地位这么高?”
他问的这个问题,非常巧妙。
既捧了娄晓娥的家学渊源,满足了她的自尊心,又问得非常具体,显示出他是真的在学习,而不是在没话找话。
娄晓娥听到“汝窑”两个字,眼神明显亮了一下。
这就像是触碰到了她最熟悉、也最引以为傲的领域。
她接过江流手里的书,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看着江...流,眼神里多了一丝欣赏。
“你对这个感兴趣?”她有些意外地问。
“嗯,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江流憨厚地笑了笑,“就是瞎看看,长长见识。
”
娄晓娥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聊起这些话题了。
在许大茂面前,这些都是“封建糟粕”,是会被嘲笑的。
她来了兴致,放下手里的衣服,用清脆悦耳的声音,开始为江流讲解起来。
“汝窑啊,它是宋代五大名窑之首,之所以地位高,主要有几个原因。
首先是它的釉色,就是你书上说的‘天青色’,这种颜色,温润典雅,像玉一样,是古代文人最推崇的颜色。
其次是它的工艺,汝窑瓷器,都是用‘满釉支烧’的工艺,就是整个器物都挂满了釉,只在底部留下几个像芝麻粒一样大小的支钉痕迹,这在当时是非常难的技术……”
她讲得深入浅出,娓娓道来,声音里带着一种自信和光彩。
江流听得非常认真,时不时地点头,或者提出一两个很有水平的补充问题。
比如,他会问:“那这种‘满釉支烧’,是不是对窑炉的温度和气氛要求特别高?成品率应该很低吧?”
或者问:“除了汝窑,宋代的官、哥、定、钧,它们各自又有什么最显著的特点呢?”
这些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让娄晓娥越讲越起劲。
她发现,眼前的江流,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虽然穿着一身普通的工人衣服,但他的谈吐,他的举止,都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院子的从容和条理。
他的思维清晰,逻辑性强,学习能力也极快,很多东西,她一点就透。
这根本不像一个只在轧钢厂上班的普通工人。
更让她感到好奇的是,江...流在和她聊天的时候,偶尔会冒出一些她闻所未闻的新鲜词汇和观念。
比如,在聊到古代艺术品的传承时,江流会不经意地说:“其实这些东西,最好的归宿,是放在博物馆里,让所有的人都能欣赏到。
这是一种全民共享的文化遗产,而不是某个人的私有财产。
”
这种“文化共享”和“公共遗产”的观念,在这个时代,是极其超前和新颖的。
还有一次,在聊到某个历史人物的评价时,江流说:“其实评价一个人,不能简单地用好人或者坏人来定义。
要看他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做出的选择,以及这个选择对历史进程产生的影响。
这叫‘历史唯物主义’的视角。
”
这些话,让娄晓娥感到既新奇,又震撼。
她感觉,江流的脑子里,仿佛装着一个她完全不了解的、崭新的世界。
她开始对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邻居,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好感。
她觉得,和江流聊天,是一件非常愉快和有收获的事情。
而江流,在和娄晓娥的交流中,也并非只是单纯地在学习知识。
他在用一种极其巧妙的、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旁敲侧击,打探着自己最想知道的情报。
在两人渐渐熟悉之后,江流开始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向娄家的家世和收藏。
有一次,两人又在院子里聊起了字画。
江流看着一本画册,故作感慨地说道:“哎,这些古代大画家的作品,真是太厉害了。
可惜,现在我们都只能在书上看看了,真迹是无缘得见了。
”
他顿了顿,用一种充满好奇和向往的语气,看向娄晓娥。
“娄姐,我冒昧地问一句,像您家这样有底蕴的家庭,解放前,家里肯定收藏了不少好东西吧?比如一些名人的字画,或者一些很古老的线装书什么的?”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敏感。
但因为两人已经建立了一定的信任,而且江流的语气非常真诚,充满了对文化的敬仰,而不是对财富的觊觎,所以娄晓娥并没有反感。
她苦笑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落寞和无奈。
“有是肯定有过的。
我爷爷那时候,最喜欢收藏这些东西。
家里光是齐白石、张大千的画,就有好几幅。
还有一整屋子的古籍善本。
”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
江流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齐白石!张大千!
这些在后世价值连城的宝贝!
他强行压下激动,用一种惋惜的语气追问道:“那……那这些宝贝,现在……”
娄晓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还能在哪儿?早些年,运动刚开始的时候,我爸有先见之明,怕惹上麻烦,主动把大部分都上交给了国家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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