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快来看啊!来看看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啊!他爹妈刚死没多久,他就拿着抚恤金胡吃海塞,买车买表,过上了神仙日子!”
“可怜我这个老婆子,拉扯着三个孙子孙女,饭都吃不饱了!他倒好,就住在我家隔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饿死,连一粒米都不肯接济!”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忘了你小时候,你妈没空带你,是谁帮你看了半天?你忘了你家没盐了,是谁借给你家半碗盐?现在你发了财,就六亲不认了!你就不怕你爹妈在地下,半夜来找你算账吗!”
她越骂越起劲,说到激动处,甚至开始在地上打滚,一边滚一边哭天抢地,那架势,活像江流刨了她家祖坟一样。
院里的邻居们,很快就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他们围成一圈,对着贾张氏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有的人,觉得贾张氏太过分,嘴太脏。
有的人,则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在一旁幸灾乐祸。
还有一些人,心里也隐隐觉得,江流发了财,确实应该帮衬一下院里困难的邻居。
而作为被辱骂的对象,江流的反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换做以前,他可能会出来跟贾张氏理论几句,或者像上次一样,冷言冷语地把她怼回去。
但这一次,他连门都懒得开。
他只是在贾张氏开始撒泼的时候,默默地将自行车推进屋,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将所有的喧嚣和咒骂,都隔绝在了门外。
他知道,跟贾张氏这种滚刀肉,你讲道理,没用。
你跟她对骂,只会拉低自己的档次,正中她的下怀。
她就喜欢看你被她气得跳脚的样子。
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
彻底的,完全的,无视。
把她当成一团空气,让她一个人,尽情地表演。
江流回到屋里,脸上没有丝毫的愤怒和波动。
他走到桌边,拿出了他那个宝贝的、从现代带来的小型半导体收音机。
这个收音机,比这个时代所有的收音机都要小巧、精致,而且接收信号的能力极强,几乎没有任何杂音。
他熟练地打开开关,轻轻地旋转着调频旋钮。
“沙沙”的电流声过后,一个清晰、悠扬、婉转的音乐声,从那个小小的“匣子”里流淌了出来。
那是一段小提琴协奏曲。
琴声如泣如诉,时而缠绵悱恻,时而激越高亢,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美好的向往。
正是中国最著名的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
江流将音量调到适中,然后,他搬了条板凳,就坐在门后,闭上眼睛,静静地欣赏起来。
门外,是贾张氏声嘶力竭的、粗鄙不堪的咒骂。
门内,是《梁祝》那哀婉动人、纯净高雅的旋律。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这一刻,形成了一种极其荒诞而又奇妙的对比。
江流用最高雅的艺术,来对抗最粗鄙的噪音。
他仿佛置身于一个与世隔绝的音乐厅里,门外那个撒泼打滚的老虔婆,不过是一只恼人的苍蝇,发出的嗡嗡声,丝毫无法影响他欣赏音乐的心情。
这种极致的蔑视,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具杀伤力。
一开始,院里的人,还都在围观贾张氏撒泼。
但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被从江流屋里传出的那阵奇特的音乐声给吸引了。
“咦?这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唱戏的?不对,没听过这种调调啊。
”
“真好听啊!这声音,怎么这么清楚?跟许大茂放电影的声音似的!”
尤其是院里的那群孩子们。
他们对贾张氏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早就看腻了,一点也不觉得新鲜。
但是,从江流家那个“小匣子”里传出的声音,对他们来说,却是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
那声音,比许大茂放电影的声音还好听!还清楚!最重要的是,不用等到天黑,大白天的就能听!
“走,去看看!”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原本围在贾张氏身边的孩子们,“呼啦”一下,全都跑开了。
他们像一群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全都好奇地围到了江流家的门口。
他们踮起脚,扒着窗户,一个个把耳朵紧紧地贴在门板和窗户缝上,侧耳倾听着从那个神奇的“小匣子”里传出的、他们从未听过的天籁之音。
“哇,真好听!”
“这是什么乐器啊?怎么跟二胡不一样?”
“快听快听,这段声音好高啊!”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脸上充满了兴奋和好奇。
贾张氏还在地上卖力地翻滚着,哭嚎着。
可她渐渐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
周围的围观者,越来越少。
原本应该同情她、附和她的孩子们,竟然全都跑到了江流家门口,去听什么破音乐去了!
她的哭闹,她的咒骂,她的表演,竟然成了一场无人理会的独角戏!
她卖力地拍打着地面,声音喊得更大了。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小兔崽子!我在这儿被人欺负,你们还去看热闹!我白疼你们了!”
然而,没有人理她。
孩子们的嬉笑声,和屋里传出的、越来越激昂的《梁祝》的音乐声,交织在一起,反而像是在为她的独角戏,配上了一段滑稽而又讽刺的背景音乐。
贾张氏终于感觉到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舞台上声嘶力竭表演的小丑,而台下的观众,却全都转身去看另一场更精彩的演出了。
那种被无视、被冷落的感觉,比被人当面痛骂,还要让她感到难堪和屈辱。
她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她还想再骂几句,找回点面子,但看着那群围在江流门口,听得如痴如醉的孩子,她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