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秦淮河畔，媚香楼。
数日前还群情激愤、
挥斥方遒的复社核心们，
此刻雅间内的气氛却如同凝固的冰窟。
陈贞慧、方以智、侯方域等人脸色惨白，
拿着刚刚收到的、
来自不同渠道但内容一致的加急密报，
手都在微微发抖。
如皋冒家…阖门…尽灭…家宅焚毁…
冒辟疆…惨死乱刀之下…
冒起宗…曝尸城外…
侯方域的声音干涩嘶哑，
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
流贼？放屁！
陈贞慧猛地将手中茶杯摔得粉碎，双目赤红，
哪里来的流贼能如此精准地只屠灭冒家满门？
还恰好就在张凤翔兵临城下的时候？！
这是朱由检！是那个暴君！
是他派兵假扮流贼，
屠了冒家满门！
方以智面沉如水，
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好狠…好毒的手段！
这哪里是皇帝，
分明是披着龙袍的阎罗！
为了几百亩田，
竟…竟行此灭门绝户之事！
他心中的愤怒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所替代。
复社的公揭、串联、施压，
在对方绝对暴力的碾轧下，
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这是在杀鸡儆猴！
是在警告整个江南！
侯方域的声音带着哭腔，
冒家啊！淮扬数一数二的名门，
说灭就灭了！
下一个会是谁？我们？
还是我们的家族？
雅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先前共抗暴政的豪言壮语，
此刻回想起来如同梦呓。
他们引以为傲的士林清议、名望门第，
在那位淮安天子的屠刀面前，
脆弱得不堪一击。
朱由检用冒家数百口的鲜血，
清晰地画下了一条不容逾越的红线——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弘光朝廷…史阁部…马阁老…
陈贞慧喃喃道，
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没用的！方以智颓然摇头，
眼中满是绝望，
朱由检敢如此做，
就根本不怕南京的反应！
他用‘流贼’做幌子，
南京那边就算明知是他做的，
又能如何？
发檄文声讨？
派兵讨伐？
别忘了，他现在手里有能击败多铎的精兵！
南京的江北四镇…哼，靠得住吗？
他们敢和朱由检开战吗？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
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复社掀起的舆论风暴，
在朱由检冷酷无情的血腥镇压下，
瞬间冰消瓦解。
取而代之的，
是弥漫在整个江南上层士绅圈子里的、
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噤若寒蝉。
武家墩第一屯堡。
当冒家被流贼灭门的消息传到屯堡时，
整个屯堡先是死寂了片刻，
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老天开眼啊！
冒家遭报应了！
什么报应！是陛下！
是陛下为我们做主了！
杀得好！
这些吸血的蛀虫，
早该杀了！
我们的田保住了！
是陛下保住的！
流民们激动得热泪盈眶，
纷纷朝着淮安城的方向跪倒磕头。
他们不懂朝堂上的风云诡谲，
只知道那个给他们分田、
让他们活命的皇帝陛下，
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
替他们这些最卑微的人出了一口恶气，
保住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一种混杂着感激、敬畏和狂热忠诚的情绪，
在每一个屯堡民户心中疯狂滋长。
屯堡主任姜玉贞站在高处，
看着下方激动的人群，
心中同样翻江倒海。
他接到了刘理顺转来的、
那份来自兴明会中央处的绝密通告。
通告中冰冷而强硬的语言，
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位年轻皇帝隐藏在
中兴之主表象下的铁血意志和深不可测的手段。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顺新政者昌，
逆新政者亡…
姜玉贞低声念着通告中的词句，
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又带着一丝敬畏的寒意。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份简陋的《兴明会入会手册》，
第一次如此深刻地理解了舍生忘死之国士这几个字的沉重分量。
他抬起头，望向淮安的方向，
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知道，自己，以及所有分到土地的人，
已经彻底绑在了这位铁血皇帝的战车之上。
前路或许更加血腥，
但为了脚下的土地，
为了那渺茫的中兴希望，
他们已无退路。
乌头镇，新垦工地。
新任屯堡主任陈大勇，
正带着流民们热火朝天地丈量着新开垦出来的土地，
准备进行分配。
一名小吏骑着快马飞驰而来，
带来了如皋的消息和朝廷最新的通告。
陈大勇听罢，
猛地抽出腰间佩刀
（周遇吉部配发给屯堡主任用于自卫和震慑的腰刀），
狠狠劈在旁边一根碗口粗的木桩上！
咔嚓！木桩应声而断！
都听见了吗？！
陈大勇声如洪钟，
对着停下劳作、
聚拢过来的流民们吼道，
冒家！那个想抢我们田的冒家！
被天收了！被陛下派的天兵给灭了！
陛下有旨：凡阻挠屯垦、抢夺田亩者，
无论他是天王老子，
还是什么狗屁名门望族，
一律杀无赦！
冒家就是下场！
这田，是陛下分给我们的活命田，
更是我们的军粮田！
谁再敢来抢，
我们就用锄头、用镰刀，
还有这朝廷发的刀，
跟他们拼了！
有陛下给我们撑腰，
怕他个鸟！
拼了！跟狗日的拼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流民们的怒吼声响彻云霄，
开垦的劲头比之前更加疯狂。
一种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和保卫家园的决绝信念，
在这片新生的土地上扎根、疯长。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
飞向淮安府每一个角落，
飞向扬州，飞向更远的江南水乡。
朱由检以冒家满门鲜血铸就的警告，
如同最沉重的枷锁，
套在了每一个江南豪强的脖颈上。
新政的铁犁，
在血与火的震慑下，
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
犁向那些被荒芜的、被兼并的、
被寄予厚望的土地。
淮安行宫的望楼上，
朱由检负手而立，
南方天际的阴云似乎散开了一些。
他仿佛能听到江南大地那压抑的惊喘，
也能听到屯堡田野中那狂热的欢呼与誓言。
冒家…只是开始。
他低声自语，声音冰冷而坚定，
这大明的沉疴痼疾，
朕要用铁与火来清洗！
兴明会…该真正亮出你们的锋芒了！
一场更加残酷而宏大的风暴，
正在血色的余晖中酝酿。
如不符各位彦祖口味，
请大大们海涵。
求订阅求鲜花求收藏
求月票求打赏什么都求。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