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议室里，老刘、几个骨干技术员、质检老王都到了，看着林小燕那张冷得能刮下霜的脸，心里直打鼓。李强被抓的事儿，风一样传遍了厂子，大伙儿都等着看林小燕怎么收场，没想到这么快就召集技术核心。
“都坐！”林小燕没废话，手撑着桌子，肚子顶着桌沿，“李强把咱基础图纸和假参数卖给王大发了，这事儿你们都听说了吧。”
众人点头，气氛凝重。
“哼！他王大发，以为捡着宝了？以为拿着那点东西就能跟咱叫板？做他娘的春秋大梦！”林小燕冷笑一声，手指头重重敲在桌面上，“他厂子里那几块料，也就配焊个壳子！精细玩意儿？门儿都没有！他敢碰咱的核心件？”
她目光扫过老刘：“老刘！那批‘动平衡参数’的算法，当初是你跟我一块儿啃下来的洋文资料，还记得吧？”
老刘挺直腰板：“记得！林厂长！那K因子的转换逻辑，资料里写得模棱两可，咱是结合了上百次实验才确定的最终方向！减0.75，绝对没错！他王大发拿到的那个‘加0.75’，是咱故意放的‘毒饵’！他要是真敢照着调…”
“对！”林小燕接过话头，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他要是敢照着调，做出来的微型马达，动平衡能偏到姥姥家去！震动起来能把手机壳都震裂喽！客户不把他骂出屎来才怪！”
众人恍然大悟，脸上都露出解气的神情。质检老王一拍大腿：“高啊！林厂长！这招太绝了！王大发那孙子，这回非栽个大跟头不可！”
“光他栽跟头还不够！”林小燕眼神一凛，“我要让他把吃进去的，连本带利吐出来！老刘！”
“在！”
“你亲自带人，把咱们‘K因子’最终确定的那套实验数据、过程记录，所有能证明咱算法正确性的原始资料，统统给我整理好！复印十份！”林小燕语速飞快，“老王！”
“厂长你说！”
“你手下最精的检验员，给我挑两个！带上最精密的检测设备！”林小燕眼中闪着算计的光，“等王大发那边的新货一上市，甭管他用啥渠道，给我弄几个样品回来！现场测！就在他卖货的店门口测！我要最直观的对比数据！”
“明白！”老王摩拳擦掌。
“还有！”林小燕看向众人，“这事儿，仅限于在座各位！把嘴都给我管严实了！谁漏出去，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咱厂子真正的翻身仗，这才刚开始！”
王大发厂里，果然“喜讯”连连。拿到李强拼死搞来的“核心参数”，他如获至宝，立刻组织人手加班加点调整设备，生产了一批“升级版”的微型振动马达，装进了新做的手机外壳里。他美其名曰“大发精工一代”，价格压得比林小燕厂还低一点，想靠低价抢占市场。
头几天，靠着低价和“新品”噱头，还真让他忽悠了几个小经销商拿货。王大发得意洋洋，觉得终于压了林小燕一头，连走路都带风。
好景不长。没出半个月，麻烦来了。
先是零星几个用户投诉，说新买的手机震动起来“跟拖拉机似的”，“放桌上能自己蹦跶”。王大发没当回事，以为是工人手潮。紧接着，大批量的退货像雪片一样飞回来！经销商堵着门骂娘！
更要命的是，几个卖他货的手机店门口，总有几个看着不起眼的人，拿着一些仪器（老王派去的精兵），现场拆开手机，拿出里面的马达，跟林小燕厂的正品马达放在一起，接上电源测试。
“大伙儿瞅瞅啊！这是‘大发精工’的货！震起来地动山摇！”一个检验员扯着嗓子喊，手里马达疯狂抖动，噪音刺耳。
“再看看人家‘金凤凰精密’（林小燕厂名）的！多稳当！多安静！这才是正经玩意儿！”另一个检验员手里的马达平稳震动，声音低沉均匀。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手机店老板脸都绿了，直接把“大发精工”的货下架了。
王大发焦头烂额，退货堆满了仓库，名声臭了大街，资金链眼看就要断。他正像热锅上的蚂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林小燕来了。就带着陈志强一个人。陈志强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像个保镖似的站在她身后。
林小燕挺着肚子，慢悠悠地走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看着脸色灰败的王大发。
“王老板，生意挺‘兴隆’啊？”林小燕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人。
王大发又惊又怒：“林小燕！你来想干什么？看老子笑话？！”
“笑话？”林小燕嗤笑一声，“我没那闲工夫。我来，是给你指条活路。”
她朝陈志强使了个眼色。陈志强打开公文包，拿出一摞厚厚的文件，“啪”地摔在王大发桌上。
“这是你收买我厂员工李强，窃取我厂技术图纸和核心参数的证据链。从银行转账记录，到李强的口供，再到你厂里技术员调整参数的生产记录，一应俱全。”林小燕冷冷地说，“够你进去蹲几年了。”
王大发看着那些文件，冷汗唰地就下来了，手都开始抖。
“还有这个，”陈志强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你那批‘精工一代’马达和我们正品马达的对比检测报告，由市技术监督局盖章认定的。证明你的产品存在严重设计缺陷，属于不合格产品，流入市场造成了恶劣影响。工商、消协那边，我也准备好了材料。”
林小燕身体微微前倾，盯着王大发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两条路。第一条，我马上报警，把这些材料交上去。你进去吃牢饭，厂子查封，欠一屁股债，永世不得翻身。”
王大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第二条，”林小燕往后靠了靠，手抚着肚子，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你厂子里那几台做手机外壳和按键的半新不旧的设备，还有你囤的那批原材料，打包，按废铁价，折给我。就当抵债了。你欠那些经销商的货款，我替你担一部分，让他们别往死里告你。然后，你带着剩下的钱，滚出这个行当，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王大发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在老板椅里，眼神空洞。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林小燕这是要把他连根拔起，连口汤都不给他剩。可比起坐牢和倾家荡产，这第二条路，是唯一能让他勉强爬出去的狗洞。
“听你的吧。”王大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几天后，王大发厂里那几台关键设备被拆走，拉进了林小燕厂的后院。王大发本人也灰溜溜地消失了。
林小燕站在车间门口，看着工人们热火朝天地安装新设备，脸上没什么表情。陈志强站在她旁边，给她披了件外套：“媳妇儿，风大，进屋吧。”
“嗯。”林小燕应了一声，转身往回走，步子有点沉。
陈志强看着她疲惫的侧脸和挺起的肚子，忍不住问：“媳妇儿，你…你真就放过王大发了？还替他担了点债？”
林小燕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把他逼到绝路上，他狗急跳墙，指不定干出啥事。咱现在…得稳当点。”她摸了摸肚子，“再说，他那点家当，也就值个设备钱。剩下的窟窿，他自己慢慢填去吧，够他喝一壶了。咱的麻烦，总算清了。”
她顿了顿，眼神望向技术组的方向，声音低了些：“李强他妈…手术好像挺成功的。老马去看过，说恢复得还行。”
两口子在办公室沙发上歇着，门卫老孙头就探头探脑地敲了门，一脸稀奇：“林厂长，门口…门口来了个人，女的，说是…说是你姐？”
“我姐？”林小燕和陈志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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