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不嫁邮局太子爷 > 第二十三章 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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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姐?”林小燕和陈志强都愣住了。林小燕皱起眉头,她是有个姐,叫林小雅,比她大五岁。可这姐姐,在她记忆里就跟个影子似的,打小就被送走了。爸妈当年一心想生儿子,结果生了她又是个闺女,打算再生意和三胎,但是怕罚款,看着怀里还小的小燕,狠心把才几岁的小雅送给了邻省一个远房亲戚。后来听说那亲戚家搬走了,小雅也早早嫁了人,嫁得挺远,快二十年没音信了。这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长啥样?叫啥名?”林小燕问,心里犯嘀咕。

“看着…挺憔悴的,眼角好像还带着点伤?她说她叫林小雅,从北边过来的。”老孙头描述着。

林小燕和陈志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和一丝不安。林小燕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走,去看看!

几人远远的就看见厂子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女人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不少,穿着件半旧不新的格子外套,头发有点乱,手里拎着个褪了色的旅行包。她站在门口,怯生生的,看到林小燕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最扎眼的是,她左边颧骨那儿,有一小块没散干净的青紫。

“你…你是小燕?”女人声音很轻,带着点外地口音。

林小燕看着她那张和自己相似却又布满风霜的脸,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是她,林小雅。又被父母刻意回避提起的亲姐姐。

“是我,我是林小燕。”林小燕嗓子有点发紧,带着她回到办公室,“坐吧。志强,给姐倒杯水。叫人把妈爸找来,就说姐回来了。”陈志强应了一声,赶紧去倒水,眼神也忍不住在林小雅脸上的伤处停留了一下。

林小雅拘谨地在沙发边上坐了半个屁股,旅行包紧紧抱在怀里,像是唯一的依靠。她接过陈志强递来的水杯,手有点抖。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点僵。林小燕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陈志强更是局外人,只能陪着。

“姐…你咋…突然回来了?”林小燕憋了半天,问出这么一句,连她自己都觉得生硬。

林小雅捧着水杯,没喝,头埋得更低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浓重的鼻音,蚊子哼哼似的:“我好久都没回来看看了,我想看看你,看看爸妈。我记得地址,在路上打听,知道了这个厂子,就直接过来了。”

“你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没有,我就是回来看看你们,明天我就走。”

“别呀,既然大老远过来了,多住几天吧,咱俩也好叙叙旧!”

办公室里气氛闷得慌,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咔哒咔哒响。

“姐,你…这些年,过得咋样?”林小燕打破沉默,尽量让声音柔和点,眼睛却忍不住往她姐脸上瞟。那块青紫,在日光灯底下,格外扎眼。

林小雅身子一缩,下意识地侧了侧脸,想把那伤藏起来,手指头死死抠着旅行包的带子,声音低得像蚊子叫:“还…还行…就…就那样…”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林小燕的大肚子,又低下头,“你…你这快生了吧?真好…”

陈志强在旁边看着,心里直犯嘀咕:这姐,不对劲。脸上那伤,还有这畏畏缩缩的劲儿,跟厂里那些受了委屈不敢吭声的女工一个样。

林小燕心里那点疑虑更重了。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厂子里几百号人,啥情况没见过?她挪了挪身子,凑近点,试探着问:“姐,你脸上…咋弄的?碰着了?”

林小雅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一抖,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没咋!不小心…撞门框上了…”她声音发虚,眼神飘忽,手指绞得更用力了,指节都泛了白。

“撞门框上?”林小燕眉头拧紧了。那伤的位置,那形状,看着可不像撞的,倒像是…拳头打的!心里咯噔一下,一个不好的念头冒出来。

“姐,”林小燕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道,“你看着我。我是你亲妹子,没啥不能说的。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打你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林小雅死死关着的闸门。她一直强撑着的伪装瞬间崩塌,眼泪“唰”地涌了出来,不是之前的默默流泪,是崩溃的、压抑了太久的嚎啕大哭。她整个人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旅行包掉在地上也顾不上了,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耸动。

“呜…小燕…我…我活不下去了啊…”哭声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他…他不是人…喝点马尿就不是人了…逮着啥用啥打啊…呜呜…”

林小燕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果然!陈志强也“腾”地站起来,脸色铁青:“操!谁?!姐!你男人?!”

林小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拼命点头:“嗯…嗯…赵…赵德柱…他…他嫌我没用…嫌我生不出儿子…嫌我做的饭不合口…有点不顺心就…就打啊…呜呜…这回…这回他抄起板凳腿…我…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啊…我的孩子啊…”她哭得撕心裂肺,手死死按着小腹,仿佛那里还有残留的剧痛。

流产?!林小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下意识地紧紧护住自己的肚子,仿佛能感受到那份失去孩子的痛楚。陈志强气得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王八蛋!畜生!”

林小雅哭得脱了力,瘫软在沙发上,只剩下抽噎,断断续续地诉说着,更像是自言自语:“…我…我打小…没人疼…爹妈不要我…送人了…养父母家…也就那样…供我口饭吃…长大了…就想…就想找个知冷知热的…对我好点…有个家…赵德柱…他…他一开始…嘴甜…说稀罕我…我…我就信了…以为…以为总算有个人…真心待我了…呜呜…谁知道…是个披着人皮的狼啊…”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林小燕,眼神里是破碎的光,“小燕…你说…我是不是…命里就不该有家?不该有人疼啊…”

这话像刀子一样捅在林小燕心窝子上。看着姐姐这张布满泪痕、写满风霜和绝望的脸,再看看她脸上那块刺目的青紫,林小燕心里翻江倒海。当年爸妈为了生儿子,把亲闺女像物件一样送走,让小雅从小就缺失了最重要的家庭温暖和安全感。她像棵无根的浮萍,极度渴望爱,结果一头扎进了更深的火坑,以为抓住的是救命稻草,却是把她拖向地狱的绳索。这悲剧的根,扎得太深了!

一股强烈的愤怒和心疼涌上来,压过了之前的生疏和尴尬。林小燕深吸一口气,挪到林小雅身边,伸出手,有点笨拙地、但坚定地揽住了姐姐瘦削又颤抖的肩膀。

“姐,别瞎说!”林小燕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眼圈也有点发红,“什么命不命的!那都是狗屁!你命不好?那是遇到的人渣太坏!爸妈…爸妈当年糊涂,对不住你!可你还有我!我是你亲妹子!”

她感觉到林小雅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哭得更凶了,但这次,哭声里似乎带上了一点宣泄和依赖。

林小燕拍着姐姐的背,语气斩钉截铁:“从今儿起,这儿就是你家!你就住下!那个姓赵的王八蛋,他敢找来,我叫志强打断他的狗腿!”她扭头看了了陈志强一眼。

陈志强立刻挺直腰板,把指关节捏得咔吧响,凶神恶煞地吼了一嗓子:“对!姐你放心!他敢露头,我让他爬着回去!”

林小雅在职工宿舍安顿下来,吃了点老马媳妇送来的热粥,精神稍微缓过来点,但人还是蔫蔫的,缩在床角发呆,像只惊魂未定的鸟。林小燕看着心疼,又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就让老马媳妇在隔壁屋陪着。

她刚回到办公室,还没顾上喝口水,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夹杂着女人带着哭腔的尖利声音和老马头拦阻的动静。

“我小雅呢?!我闺女在哪儿?!”

“老嫂子,您别急,别急!林厂长在里面…”

只见厂区小路上,林母被林父半搀半架着,正跌跌撞撞地往这边冲。林母头发都跑散了,脸上涕泪横流,眼睛肿得像核桃,嘴里反复念叨着“小雅!我的小雅!”。林父也是脸色灰败,佝偻着背,嘴唇哆嗦着,想拉住老伴又拉不住。

几个下晚班的工人好奇地围在不远处,探头探脑。

“爸!妈!”林小燕赶紧迎上去,想扶住摇摇欲坠的林母。

林母一把抓住林小燕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声音嘶哑颤抖:“小燕!小雅呢?她在哪儿?啊?你姐呢?!老马说…说她回来了?还…还带着伤?”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小燕,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祈求。

林小燕忍着胳膊上的疼,点点头:“在里头宿舍呢。妈,您别这样,先冷静点…”

“冷静?我怎么冷静!我闺女回来了!我苦命的闺女啊…”林母一把推开林小燕,踉跄着就朝职工宿舍的方向扑去,“小雅!小雅!妈来了!妈对不起你啊!”

林父赶紧跟上,老泪纵横,脚步踉跄。

林小燕看着父母失控的样子,心里堵得慌,示意陈志强和老马头赶紧过去照应着,自己也快步跟上。

宿舍门没锁。林母几乎是撞进去的。

屋里,林小雅正抱着膝盖坐在床沿发呆,听见动静,茫然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凝固了。

林小雅看着门口那个披头散发、哭得不成人形的陌生老太太,还有她身后那个同样泪流满面、衰老佝偻的老头子,眼神先是困惑、茫然,随即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惨白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她认出来了…虽然记忆早已模糊,但那轮廓,那感觉…是…是他们?抛弃她的…亲生父母?

林母也看清了女儿。那张脸…依稀还有小时候模糊的影子,但更多的是被岁月和苦难刻下的风霜。最刺眼的是颧骨上那块没散尽的青紫!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母的心上!

“小雅!我的儿啊!”林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林小雅爬过去,“妈对不起你啊!妈不是人啊!妈把你给人了!我的闺女啊…你受苦了…妈该死啊!”她哭喊着,伸手想去抓林小雅的裤脚,想去摸女儿的脸,想去确认这失而复得的骨肉。

林小雅却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汹涌的、迟到了几十年的“母爱”吓坏了,惊恐地尖叫一声,猛地往后躲,整个人缩到床角,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眼神里充满了混乱、痛苦和本能的抗拒。

“别…别过来…别碰我…”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林母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女儿那惊恐万状、如同看洪水猛兽般的眼神,心像被生生剜去一块,巨大的痛苦和悔恨瞬间将她淹没。她瘫坐在地上,双手捶打着冰冷的水泥地面,哭得肝肠寸断:“报应啊…都是报应啊…老天爷…你罚我啊…别折腾我闺女啊…”

林父站在门口,看着这惨烈的一幕,老泪纵横,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他佝偻着背,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浑浊的眼睛看着缩在床角、如同受伤小兽般的亲生女儿,又看看地上崩溃绝望的老伴,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沉重的、几乎要把肺咳出来的喘息。

小小的宿舍里,哭声、呜咽声、压抑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林小燕站在门口,看着这迟到几十年、却以如此惨烈方式上演的骨肉相认,她怨母亲为什么要把姐姐送人,但是她无可奈何。

“妈,您先起来,地上凉…”她又看向床角瑟瑟发抖、眼神空洞的姐姐,放柔了声音,“这是爸妈…他们…他们来看你了。”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陈志强也赶紧进来,帮着扶起哭得瘫软的林母。老马头在门口,看着屋里这情形,也忍不住抹了把眼睛,对着外面探头探脑的工人挥挥手,低声呵斥:“看啥看!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工人们唏嘘着散去,宿舍里只剩下这一家子。哭声渐弱,只剩下压抑的抽噎和沉重的喘息。林小雅依旧缩在床角,用被子紧紧裹着自己,只露出一双惊恐未定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地上哭成泪人的陌生“母亲”和被妹妹搀扶起来的陌生“父亲”。几十年的空白和抛弃造成的鸿沟,岂是一声迟来的哭喊和忏悔能够填平?这个“家”,对她来说,来得太迟,也太陌生、太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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