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庄园深处,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窥探。空气里弥漫着古老羊皮纸、龙血墨水特有的铁锈甜腥,以及一种…越来越浓重的、如同陈年墓穴被掘开般的、灵魂腐朽的甜腻气息。汤姆·里德尔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镜面并非普通玻璃,而是施加了永恒固化魔法的黑曜石,清晰地映照出他挺拔完美的身影。
他身着剪裁无可挑剔的墨绿色长袍,衬得肤色愈发冷白,俊美得如同神祇亲手雕琢的杰作。深不见底的黑眸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那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令人心悸的满足感和掌控欲。指尖轻轻拂过袖口内侧一道细微的、蛇鳞状的暗紫色疤痕——那是强行压制庄园反噬、维持“永恒之间”稳定留下的印记。曾经,这瑕疵会让他不悦。但现在…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奇异的弧度。这是力量的证明,是他迈向不朽王座的阶梯上,微不足道的代价。
镜中的影像,不仅仅是他自己。他仿佛能看到更宏大的图景:霍格沃茨匍匐在他无形的威压之下,魔法界在他的新秩序中颤抖,死亡本身在他面前屈膝…而这一切辉煌的顶点,那座由纯粹力量和不朽灵魂铸就的永恒王座旁,将伫立着唯一配得上他的存在——洛特斯·怀特。
想到洛特斯,汤姆眼中那冰冷的野心火焰,竟奇异地揉入了一丝…温度。一种被他扭曲心智解读为“爱”的、强烈的占有与满足。
这两年的时光,如同最醇厚的美酒,滋养着他日益膨胀的野心,也“驯养”着他认定的天使。每一次“约会”,都像一场精心设计的仪式,向他证明着“驯养”的成功。
他看到洛特斯在他讲述北欧遗迹的“发现”时,蓝灰色的眼眸里恰到好处的崇拜与担忧——她为他的“危险”而担忧!这取悦了他。
他看到她收下那些带着隐秘枷锁的“礼物”时,脸上浮现的、带着羞怯的欣喜——她珍视他的给予!这满足了他。
他尤其享受她眼中那份日益加深的“依赖”和“信任”——她相信他描绘的永恒蓝图!这让他无比确信,她的灵魂终将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王座最完美的点缀。
他的力量在以惊人的速度膨胀。斯拉格霍恩记忆里关于魂器的知识碎片,结合他自身的天赋和冷酷,已经成功铸就了两个不朽的锚点(日记本和冈特的戒指)。第三个…拉文克劳的冠冕…他几乎已经触摸到了它的实体!那隐藏在阿尔巴尼亚森林深处的、象征着智慧与传承的圣物,将成为他灵魂更稳固的容器。毕业在即,他即将挣脱霍格沃茨最后的束缚,以真正的、凌驾于死亡之上的姿态君临魔法界。
而洛特斯…他镜中的影像似乎微微侧身,仿佛在虚空中挽住了那个并不存在的身影。她是这宏伟图景中,唯一被他赋予了“爱”这个脆弱词汇的存在。他理解的爱,是绝对的拥有,是永恒的掌控,是让她成为他伟大存在的一部分,永不分离。
他甚至开始构想,当他在里德尔庄园的“永恒之间”,完成第三个魂器的伟大仪式时,让她在旁“见证”!让她亲眼目睹他撕裂死亡帷幕的壮举!让她沐浴在他登临神坛的荣光之下!这将是给予她最大的“恩赐”,也是将她灵魂彻底锁死在永恒王座旁的最后一步。他想象着她看到那力量时,蓝灰色眼眸中可能迸发出的、彻底的震撼与臣服…光是这个念头,就让他冰冷的血液似乎都微微沸腾。
“主人。”一个尖细、带着恐惧颤抖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家养小精灵多比,穿着比枕套略好些但依旧破旧的衣服,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惧,低着头不敢看他。
汤姆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透过黑曜石镜面,冷漠地扫了一眼那个卑微的身影。“说。”
“怀…怀特小姐的…信件。”多比颤抖着举起一个用银色丝带系着的、散发着淡淡紫罗兰香气的信封。
汤姆的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他优雅地转身,长袍划出流畅的弧线。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瑟瑟发抖的小精灵。多比的头垂得更低了。
终于,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拈起那封信。指尖划过信封上洛特斯清秀的字迹——“T·M·R”。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掌控满足和某种隐秘期待的情绪掠过心头。他挥了挥手,多比如蒙大赦般砰地消失了。
他走到巨大的紫杉木书桌前,拆开信封。信纸是带着暗纹的高级羊皮纸,字迹优雅流畅:
亲爱的汤姆,
展信安。
霍格沃茨的塔楼今夜能看见清晰的猎户座,星光清冷,让我想起…你眼中那份洞悉一切的深邃光芒。每次与你交谈归来,城堡的一切都显得如此…苍白而局限。
你上次提及的北欧符文与“生命熔炉”的构想,我反复思索,震撼之情难以言表。那并非简单的力量攫取,而是…重塑规则的伟力!我尝试在图书馆寻找相关记载(当然,收获甚微),愈发感到自己的浅薄。你站在的山峰,是我穷尽想象也难以企及的高度。
临近毕业,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浮躁,而我心中却只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渴望——渴望靠近那力量的源泉,渴望理解你所见的真正风景。你说过,里德尔庄园是你一切的起点,也是你重塑自我的宝室。
我请求你,汤姆。
在你踏上更伟大的征程之前,在我可能被这平庸的世界彻底淹没之前…能否允许我,在那神圣之地,见证你的“永恒”启程?不是作为旁观者,而是…渴望理解、渴望融入那光辉的一份子。我渴望站在离你力量核心最近的地方,感受那份足以撕裂死亡的坚定。
请原谅我的冒昧与…或许不自量力的渴望。这念头如同藤蔓缠绕我心,唯有向你倾诉。
期待你的回音。
永远仰望你的,
洛特斯
信纸在汤姆的指尖被捏紧,又缓缓松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风暴。
震撼!是的。
她从未如此直白地表达过对力量的渴望,对他“永恒”愿景的向往。这比他预想的“依赖”和“信任”更进了一步!她渴望融入他的光辉!这简直是…完美的献词!
狂喜,一丝冰冷的、如同毒蛇捕获猎物般的满足感瞬间攫住了他。看啊!他的驯养多么成功!他精心编织的幻梦,他展示的力量图景,终于彻底点燃了她灵魂深处对“非凡”的渴望!她不再满足于仰望,她渴望靠近核心,这正中他下怀。
在“永恒之间”完成第三个魂器时,有她在旁见证,这将成为他加冕仪式上最华美的乐章!
自负?如同最醇厚的美酒,瞬间冲上头顶。他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她终会被他的力量所征服!什么蓝莲印记的刺痛?什么怀特夫妇那点可笑的“善良”?在绝对的力量和不朽的永恒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她终于看清了!她终于选择了正确的道路——他的道路!
镜中的汤姆,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完美的弧度,那弧度里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和一种…近乎神性的傲慢。他仿佛已经看到,洛特斯站在黑曜石祭坛旁,蓝灰色的眼眸被仪式强大的魔力光辉映照得璀璨夺目,里面充满了对他力量的无尽崇拜和…彻底的归属感。
“很好…”他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愉悦,“非常好,我的洛特斯。”他拿起羽毛笔,蘸满龙血墨水,在一张同样考究的羊皮纸上流畅书写:
我的星光(My Starlight),
你的信如同破晓的第一缕光,照亮了这被琐事缠绕的清晨。你的渴望,并非冒昧,而是灵魂对更高维度的本能呼应。我很欣慰,你终于感受到了那召唤。
里德尔庄园,永恒之间。下个新月之夜(详细时间地点)。我将亲自为你开启那扇门,让你站在离“永恒”心跳最近的地方,见证规则的改写。
准备好你自己,洛特斯。那光辉,将超乎你所有的想象。而你…将成为它的一部分。
爱你的,永恒不变的,
汤姆
落下最后一个字母,汤姆看着羊皮纸上那华丽的签名,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他将信交给重新出现的多比,命令它立刻送出。
多比消失后,汤姆再次走到黑曜石镜前。他凝视着镜中那个即将登临神坛的自己,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左手手腕内侧那道蛇鳞状的疤痕。
一股深沉得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情感,如同深渊底部的暗流,悄然涌动。
他想到洛特斯可能看到仪式时的“震撼”,想到她最终臣服于永恒光辉的模样…一种强烈的、想要将她彻底融入自己存在的渴望,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
他甚至…在某个连他自己都拒绝深究的念头角落里,浮现出一个荒诞而可怕的念头:如果…如果在那仪式的巅峰,在那灵魂撕裂与重塑的极致痛苦与欢愉中,她突然亮出爪牙,试图用她那点可笑的蓝莲之力刺向他…
镜中汤姆的嘴角,那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扭曲的温柔。
那么…他会如何?
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没有愤怒,没有暴戾,反而掠过一丝奇异的、带着毁灭快感的宽容。
“那就来吧,我的星光…”他对着镜中的虚空,仿佛在对那个即将踏入陷阱的天使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蕴含着令人骨髓冻结的深情,“用你全部的力量,刺向我吧…如果你认为那能让你满足。”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仿佛在虚空中触碰着洛特斯的脸颊轮廓,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珍视。
“我允许你…成为终结我的存在。”他低语,每一个字都如同最沉重的誓言,“因为那也将是你…与我彻底融合、成为我永恒不朽一部分的…最终仪式。”
这个念头如此疯狂,如此悖逆他追求永生的核心目标,却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如同最甜美的毒药,悄然腐蚀着他冰冷理智的最后防线。
他以为这是爱的极致,是掌控的终极形态——即使毁灭,也要由他亲手选定的“天使”来执行,并在这毁灭中完成永恒的占有。
他沉浸在这扭曲的幻想中,没有察觉,或者说,刻意忽略了心底那丝因灵魂撕裂而日益扩大的、名为“毁灭冲动”的黑暗罅隙。
他将在最得意、最以为掌控一切的时刻,亲自为他认定的天使,打开通往他心脏的、也是可能通往毁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