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懒趴在石砖上，后槽牙咬着的海草被口水浸得发苦。
他望着头顶翻涌的云层，裂痕里渗出的黑雾像活物般蠕动，隐约能看见锁链的影子——和意识空间里那团冷光锁链分毫不差。
“懒藤是连接懒界与表世界的桥梁。”汐月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促，指尖还抵在他后心，“它一旦断裂，你可能再也回不来。”
李懒偏头看向脚边蔫成一团的懒藤。
原本金纹流转的叶片此刻灰扑扑的，像被霜打透的菜帮子。
他伸手戳了戳藤茎，触感比平时软了三分，指尖还沾了点暗金色的汁液——那是懒藤的“血”。
“系统。”他扯了扯嘴角，“刚才在意识空间封印傀儡，是不是把懒碑折腾狠了？”
系统没回答，但怀里的懒碑突然发烫，裂痕又深了一丝，像条细蛇爬过碑面。
远处传来骨骼摩擦的声响，黑雾里坠下的黑鳞还在脚边，“夺”字扭曲如鬼画符。
李懒盯着那鳞片看了会儿，突然翻身坐起，把海草吐在掌心：“行吧，躺平这么久，总得活动活动筋骨。”
“你要做什么？”汐月抓住他手腕，半人半鲛的尾鳍在石砖上拍出轻响。
她眼尾的银鳞泛着冷光，这是鲛族情绪波动的征兆。
李懒指了指裂痕，又指了指懒藤：“用懒眠领域镇压。”他扯松领口，露出挂在颈间的懒碑，“系统说过，心镜映照能照出根源。我倒要看看，这破裂痕到底在搞什么鬼。”
汐月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望着李懒眼里漫不经心的笑，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破庙，这小乞丐被地痞堵在角落时，也是用这种混不吝的眼神说“能躺着挨打绝不动弹”，结果反手用《懒人吐纳诀》淬体三重，把三个壮汉揍成了猪头。
“我守着你。”她松开手，尾鳍在身后展开如银扇，“若有异动，我拼了半条命也护你周全。”
李懒歪头看她，突然笑出声：“你这模样，倒像我小时候蹲在富宅墙根，被看门狗盯着时的架势。”他踢了踢脚边的黑鳞，“不过放心，我懒惯了，命金贵着呢。”
他躺倒在懒藤根部，双手垫在脑后，闭眼前瞥见汐月咬得泛白的唇。
石砖还带着正午的余温，透过单衣熨着脊背，倒比破庙的草席舒服些。
“进入深层冥想，触发‘心镜映照’模式。”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检测到记忆重叠，开始回溯。”
意识如坠云里。
李懒先是看见三岁那年，他蹲在巷口啃馊馒头，雨打在破碗上叮咚作响；接着画面扭曲，变成一片金色荒原，有个裹着兽皮的身影盘坐在地，头顶悬着和懒碑同款的金色石碑，碑上刻着“大懒近道”四个古字。
“这是……”他想伸手触碰那身影，指尖却穿了过去，“我娘说我三岁丧母，可这些记忆……”
“轰——”
识海突然震动。
李懒猛地睁眼（意识层面的“睁眼”），看见骨影悬浮在记忆碎片中，她身后跟着七八个懒影傀儡，绿火在眼眶里跳动，比之前更盛。
“小乞丐，你的命，该还了。”骨影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青铜，“懒神残片是我的，这方世界……也是我的。”
李懒打了个哈欠。
他发现自己在意识空间里竟能感受到困意——这倒是新鲜事。
“吵死了。”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记忆碎片堆里，“我正看小时候呢，你们偏要搅局。”
“杀了他！”骨影尖啸。
傀儡们的拳头同时袭来。
李懒却不闪不避，任由拳头穿透自己的意识体。
在拳头即将触碰到“心镜”的瞬间，他勾了勾嘴角：“系统，触发‘懒眠反噬’。”
“叮——检测到宿主被强制干扰休息，启动被动技能：懒眠反噬。”
金色光浪从他意识深处炸开。
那些傀儡的绿火瞬间熄灭，身体像被揉皱的纸人，“簌簌”碎成光点。
骨影的白骨手臂出现蛛网裂纹，她尖叫着后退，却被光浪卷住半片肩胛骨，“咔嚓”一声碎成白骨渣。
“懒影傀儡已摧毁，获得‘懒神残片·共鸣印记·Lv.2’。”系统提示音里带着点愉悦，“当前可短暂召唤懒神投影虚影，增强懒眠领域范围及稳定性。”
李懒坐起身，意识空间里的记忆碎片重新排列。
他看见童年的自己和金色荒原的身影重叠，懒碑在两人心口同时发光。
“所以……我是李懒，也是懒神的一缕投影？”他喃喃自语，“那又怎样？”他踢了踢脚边的碎片，“反正现在我躺着就能变强，管他什么本体分身。”
“宿主注意。”系统突然严肃，“懒界裂痕暂时稳定，懒藤状态回升30%。”
李懒的意识开始上浮。
他听见汐月急促的呼吸声，感觉到石砖的凉意重新爬上后背。
睁眼时，正看见懒藤的金纹重新流转，蔫了的叶片缓缓舒展，像在打哈欠。
“成功了？”汐月蹲下来，尾鳍扫过他手背，“你刚才……在笑。”
李懒摸出懒碑。
碑面的裂痕没再加深，反而淡了些，碑底浮现出新的字迹：“懒神残片·已收集2/9。提示：终极躺平之地·第二层，存在‘冥渊懒髓’，可稳固懒界根基。”
他把碑翻过来给汐月看，后者的银鳞突然泛起微光：“冥渊……是海外极北之地，传说那里终年被黑雾笼罩，连海鸟都不敢飞过。”她顿了顿，尾鳍轻轻拍他肩膀，“但你要去的话，我陪你。”
李懒望着天空逐渐收敛的裂痕，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他把懒碑塞进怀里，伸手扯了扯汐月垂落的发丝：“行啊，反正路上得找个能躺的地儿。”他眯眼看向远处翻涌的海面，“就是不知道，那什么‘冥渊懒眠窟’，床板硬不硬。”
海风卷起他的破袖，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鲸鸣。
懒藤的金纹在风中轻颤，像是在应和什么古老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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