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丹伐谷
沉玉谷的秋意总比别处来得早,谷口两侧的崖壁上,枫叶已燃得如火如荼,将那条唯一的入关通道染成一片赤烈。可此刻,这片景致在沉玉谷守将袁谭的眼中,却只剩下肃杀——谷外的地平线上,已扬起了遮天蔽日的烟尘,枫丹国的一万大军,正如同奔涌的洪涛,朝着这道天然屏障压来。
“报——枫丹先锋已至谷外十里,旗号为‘破山’,领兵的是枫丹名将石烈!”斥候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炸开。袁谭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目光扫过身旁三位神色沉静的谋士,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许攸捻着颔下的短须,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枫丹王好大的手笔,竟让石烈当先锋,看来是急着踏平沉玉谷,好向周边列国耀武扬威了。”他身形瘦削,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已将谷外敌军的虚实看穿。
沮授站在一旁,手指在摊开的舆图上轻轻点着谷口的位置:“沉玉谷易守难攻,全赖这‘一线天’的地势。谷口宽不过二十丈,两侧崖壁陡峭,敌军兵力虽众,却展不开阵型。他们想速胜,我们偏要拖,拖到他们锐气尽失,便是破敌之时。”
田丰性子最是沉稳,此刻正望着崖壁上随风飘动的旌旗,缓缓道:“第一波进攻,必然是石烈的精锐,他们想凭借兵力优势一鼓作气冲进来。主公,当务之急是守住第一波冲击,让枫丹人知道,沉玉谷不是那么好进的。”
袁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三位先生有何良策?”
许攸上前一步,朗声道:“某已有计较。谷口两侧崖壁,可埋伏五百弓弩手,备好火箭与擂石;谷道深处三十丈,设下绊马索与陷坑,再用伪装遮掩;至于正面迎敌,只需一千精兵,由部将张颌统领,依托谷口的矮墙工事,死死顶住即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石烈骄横,见我军只出千人,必以为我军怯战,定会全力猛攻,届时……”
“届时,便让他有来无回!”田丰接过话头,语气斩钉截铁。
沮授补充道:“弓弩手听令,待敌军前锋踏入谷口三丈之内,再放箭;擂石手看准敌军密集处投掷,务必打乱他们的阵型。张颌部只需守住矮墙,不求杀伤,只求拖延,待敌军后续部队被谷口狭窄地形困住,再行反击。”
军令如山,沉玉谷内瞬间忙碌起来。张颌带着一千精兵,迅速占据了谷口的矮墙工事,士兵们个个弓上弦、刀出鞘,眼神里没有丝毫惧色。崖壁上,五百弓弩手悄无声息地埋伏在岩石之后,手中的箭矢已浸了火油,只待一声令下。谷道深处,工兵们正借着丛生的灌木,将最后一道绊马索固定好,陷坑上覆盖的树枝与浮土,与周围地面融为一体,看不出半点异样。
半个时辰后,枫丹先锋的身影出现在谷口。石烈一身玄甲,立马阵前,望着那道狭窄的谷口和矮墙上稀疏的守军,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袁谭小儿,麾下竟是些酒囊饭袋,区区千人,也敢挡我一万大军?”他拔出腰间长刀,向前一指,“儿郎们,随我杀进沉玉谷,破谷之后,任凭劫掠三日!”
“杀!杀!杀!”枫丹士兵的呐喊声震得山谷嗡嗡作响,前排的步兵举着盾牌,如潮水般涌向谷口。
张颌立于矮墙之上,面色沉静,直到敌军前锋离矮墙只有十步之遥,才猛地挥下手中令旗:“放箭!”
“咻咻咻——”
崖壁两侧的弓弩手同时发难,带着火光的箭矢如同无数条火蛇,划破长空,朝着密集的枫丹士兵射去。箭矢落入人群,瞬间点燃了士兵的衣甲,惨叫声此起彼伏。更可怕的是,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崖壁上的擂石如冰雹般砸下,躲闪不及的士兵被砸得筋骨断裂,原本整齐的阵型瞬间乱作一团。
“慌什么!”石烈怒喝一声,挥舞长刀劈落几支箭矢,“继续进攻!他们只有这点手段!”
枫丹士兵毕竟是精锐,短暂的混乱后,又在军官的呵斥下继续向前冲锋。很快,他们冲到了矮墙下,与张颌的士兵展开了近身搏杀。刀光剑影中,不断有人倒下,但张颌的士兵依托矮墙工事,死战不退,硬生生将枫丹军的攻势挡在了谷口。
石烈见状,心中焦躁,又派出两千士兵加入进攻。可谷口实在太窄,后续的士兵挤在谷道里,根本无法施展,反而成了崖壁上弓弩手的活靶子。
就在这时,许攸在瞭望台上看得真切,对身旁的传令兵道:“通知张颌,佯装不敌,逐步后撤。”
张颌接到命令,立刻指挥士兵边打边退,故意露出慌乱之色。石烈见状大喜:“他们快撑不住了!全军压上,一举破谷!”
枫丹军士气大振,更加疯狂地涌入谷口,顺着谷道向内追击。可就在他们的前锋冲到谷道深处三十丈时,突然传来一阵“噗通噗通”的声响,最前面的几十名士兵脚下一空,掉进了隐藏的陷坑里,紧接着,“哗啦啦”一阵响动,绊马索被猛地拉起,后面的骑兵纷纷摔落马下,谷道瞬间被堵塞。
“不好,中计了!”石烈这才反应过来,心中大骇,连忙下令撤退。
但为时已晚。许攸高声下令:“弓弩手,全力射击!擂石手,瞄准谷道中段!张颌部,回身反击!”
一时间,谷道内成了人间炼狱。箭矢与擂石如雨点般落下,被堵住的枫丹士兵无处可逃,只能被动挨打。张颌率领的一千精兵杀了个回马枪,如同锋利的匕首,狠狠插进枫丹军的阵型中。
石烈眼睁睁看着麾下士兵成片倒下,心疼得滴血,却又无能为力。谷道狭窄,前后拥堵,他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直到半个时辰后,他才带着残部狼狈地退出沉玉谷,回望谷口,那里已被鲜血染红,与崖壁上的枫叶相映,红得触目惊心。
清点人数时,石烈眼前一黑——仅仅第一波进攻,他就损失了四千士兵,而对方,据说只动用了一千人迎敌。
沉玉谷的矮墙上,袁谭望着谷外仓皇退去的枫丹军,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看向许攸、沮授和田丰,眼中充满了敬佩:“三位先生妙计,竟以一千人挡住万军,还歼敌四千,真是神乎其技!”
许攸微微一笑:“此非我等之功,实乃沉玉谷地势之险,及将士用命之效。不过,枫丹军虽败,元气未伤,接下来的仗,怕是更难打了。”
田丰点头附和:“石烈吃了大亏,定会变得谨慎。我们需得再加防备,另寻破敌之策。”
夕阳西下,将沉玉谷的崖壁染得愈发红艳。谷外,枫丹军的营帐连绵不绝,杀机暗藏;谷内,守军虽经一战,却士气高涨,在三位谋士的筹划下,静静等待着下一场较量。沉玉谷的秋,注定要在血与火中,写下更壮烈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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