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石门关闭后只留她二人。
大殿空旷,只有十根圆柱雕刻着金纹龙身,屹立在殿中。
姜楚猩红的眼睛充满怨恨,脸上挂着半干的血迹混杂着泪水。
她腿上的伤也全然不顾。
此时的她被仇恨裹挟,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子。
“去死吧!!!”顷刻姜楚的怒吼响彻整个大殿。
只见她双手结印,披散的头发无风自舞,翻动的裙摆缠绕着黑气。
瞬间出现四个与姜楚长相一般无二的人。
“分身术,”沈宸默念。
只见她们主人苍白的手指化成利爪逼近沈宸,她们也做出同样姿势从不同位置快速扑向她,像狼群发现猎物,从心底迸发出杀死、擒获的欲望。
沈宸见势,腾空而起,顺势踏上一个分身的后背,让她不得已跪在地上。
其余见状再次扑向她,此刻沈宸手握赤梧,在空中横划一剑,红光中裹挟着强大的灵力让分身们烟消云散,自己也稳稳落地。
转瞬,沈宸快速上前,手中的赤梧光华流转砍向只有姜楚一人的脖颈,姜楚顺势连退了几步手中灵力聚集,抵挡住了沈宸给她的致命一击。
虽说两两灵力相抵,可沈宸的灵力却霸道了许多,让姜楚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可不等姜楚有喘息的机会,沈宸双手结印赤梧立在空中注入灵力。
不过须臾赤梧便已经飞身直击姜楚。
锋利的剑刃划过她那纤细的胳膊,姜楚闷哼了一声捂住伤口。
瞧见那剑又朝自己过来之时,连忙逃窜到高挺的石柱子旁,柱子上还缠绕着一条用金粉镶边的龙,姜楚用力按下凸出的龙身。
无数箭羽从空中而降,犹如夏日的雷雨天气一般短暂而滂沱。
如是太急,让沈宸也来不及反应,躲过几箭赤梧也才回到手中。
姜楚见状,手中快速结印。
“剥皮抽筋,骨随从主。”
姜楚默念咒语,两只骷髅爪子就出现在姜楚身侧,像是有生命一般,朝沈宸而去。
沈宸快速躲闪,找准时机,朝枯骨砍去。
但就在枯骨粉碎之后,立马又变回了刚刚的样子。
沈宸有些吃力了,那姜楚将自己的爪子放了进来,与箭矢相互配合。
很快,她的手臂上便出现了一块被箭矢划伤的划痕。
沈宸也就意识到这箭怕是粹了毒,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
沈宸也没有多加犹豫,她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赤梧从沈宸的手中脱落,替沈宸挡住了四周的箭羽与爪子。
沈宸白皙的手背与通红的手机,在空中快速结印,无形中将自己与赤梧包围了起来外面的箭矢也都被保护圈给弹走了。
而赤梧也立在空中,沈宸也并未休息,而是手中再次结印将灵力传给赤梧。
“就凭你这小小的结界,你能撑多久,”姜楚不屑。
“万骨爪!”
无数白骨红指的爪子散发着黑气环绕姜楚。
而姜楚只吐出一个字,“去。”
只听姜楚一声令下,那些爪子便纷纷朝沈宸的方向去了。
而沈宸的保护圈,却比姜楚想象中的还要不堪一击,她的爪子不过是轻轻碰到便碎了,就如蛋壳-一般轻薄脆弱。
沈宸迅速握紧赤梧,将身前的白骨砍了个粉碎,可不过须臾之间爪子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哈哈哈”
“你可能不知道吧?这与刚刚的又有不同。”姜楚得意的笑着。
“这万骨爪其形似掌,含有剧毒,伤其复原,称为万骨。”
“今天你必死无疑!”
“哈哈哈哈哈——”
姜楚笑得畅快,笑得疯魔,可这落到沈宸耳中却无比刺耳。
“姜楚,你知道褚奕死的时候笑得多开心吗?我猜你已经很久没见他笑过了”
沈宸说着话语,并未让她分神,一把好剑“赤梧”让她舞的出神入化。
若是撇开她周围的箭羽和爪子,那也是让人赏心悦目。
不过沈宸手中的赤梧并未一直专注着白骨,而是巧妙的避开,或是直接砍断,随即寻找着她想要触碰到的箭矢。
可即便这样,沈宸还是继续道:“他的心思从未在你身上停留过半刻,你却将他困在那不见天日的密室,当真是眼盲,心更盲。”
“你闭嘴!”
“别说了,别说了!”姜楚怒吼,有些癫狂,但眼里还是流出了眼泪。
可沈宸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似的,“他死前还说过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遇见了你,他到死都恨极了你。”
“你闭嘴!!!”
“姜楚你可真让人可怜,毕竟没有人在乎你,褚奕也不例外,”沈宸语气真切,像是真如她所说的那般。
“我叫你别说了!听不见吗!!!?”
姜楚脸色发青,怒目圆睁。
手中灵力聚集,周身煞气四溢,红光萦绕化作一股戾气。
挨近姜楚的箭矢已经变成了齑粉散落在地。
“你真该死!!!”
姜楚用尽全力,只见她的灵力汇聚成团朝沈宸而去,只要她被击中必死无疑。
可沈宸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将手掌握住剑身划至剑尖。
鲜血浸满整把剑,让那把本就不凡的剑变得更加耀眼。
殿中女子只吐出一字。
“换!”
瞬间整个大殿都在换身符散发的金光下变得明亮。
不过须臾之间,姜楚便站在了沈宸的位置上,还未曾反应过来,戾气便悉数返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将她直接打飞撞在了石墙上,就在那一瞬姜楚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近乎全部震碎,吐出一大口鲜血不能动弹。
而就在姜楚抬眼时却发现刚才还在中央斗的人却好端端的站在柱子旁边,还顺手关了机关。
此刻她明白了,那人故意激怒她,就是为了这一刻。
女子经过一场恶战,虽说头发有些凌乱衣衫也算不上整洁,还浸了血,但脸庞也并未因此失了一分颜色,反而像在风雨过后,依然坚韧的铃兰花。
沈宸握住赤梧,划下衣裙的一角缠在手上,止住血从手心中蔓延开来的鲜血。
随后便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巧的银盒,再拿出了一颗药丸,吃了下去。
她从皇宫出来之后,便会随身备着一些药以防万一。
而这药丸本就是抑制毒药的,再说这毒也只是普通的毒,只要不耽误太久用内力压制,暂时不会有危险。
随后沈宸便双手抱胸,倚在柱子旁边漫不经心的盯着一片空地打量着。
“还不出来,”沈宸清脆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倏尔又一字一顿道:“顾、临、渊。”
要说她有十成的把握是顾临渊她也不敢,但也有七八成。
方才布阵,便让她察觉到这里不止姜楚和她。
想来那人应该是用了隐身符,按时间、手段算,便只有他最有可能。
不管是不是他,她都不希望他在这的目的,是与她一样的。
想必此人是提前进入的幽泽殿,目的就是争堂主之位。
大殿烛火微弱,只见一人缓缓而来。
“以地为纸,以剑为笔,而这长箭便是你画符的朱砂了,最后再以血为引催动符阵,你倒是聪明。”
男子着青金石色金丝暗纹敞袖服,纹饰精美贵重,却也有自风而动的飘逸感。
高高竖起的马尾银冠立于中央在发丝中还携带着一根深蓝色发带,额前还有些许碎发。
而那张脸也是不加修饰的俊美,浓眉似剑,眼眸如星,有着少年郎的傲气,也有着如经历世事的成熟。
这人除了顾临渊还会有谁?
“沈云初,我还是小瞧你了。”顾临渊徐徐走来,语气倒是带有一丝欣赏。
“清衡楼的二东家,怕不是为了单纯来看打架的吧?”沈宸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顾临渊。
这清衡楼的二东家,沈宸也是在顾子恒叫他二哥时确定的。
“你既知道又何须问,”顾临渊倒是认下了沈宸心中所想,可沈宸却不太好受。
这顾临渊无非也是来争这堂主之位的,想来他也是猜到自己会来这挑战姜楚,便在这里等着,无论谁输谁赢,他都可不费吹灰之力,他这一手算盘打得可真精啊。
顾临渊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好,不愧是生意上的行家。”沈宸没好气的讥讽。
“既然知道,那就动手吧。”
说完顾临渊的手上出现了一把长剑,真是不让沈宸有半点喘息机会。
沈宸也是将手中的剑柄握紧了些。
“你们还想抢这堂主之位,”姜楚虚弱的用手肘撑着自己。
“今日都得死!!!”
姜楚嘶哑的声音还在沈宸耳边回响,等再睁眼时便已经来到了熙熙攘攘的街道,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
“还要拽多久,”男子悦耳的声音在沈宸耳边想起,话语间却有些意味不明。
沈宸听见后,立马松手想起刚才白光乍现从姜楚所在的地方,极速冲过来。
而她便直接贴近顾临渊将自己挡的一点儿也不剩,就连手也死死的拽住顾临渊的胳膊。
沈宸心想若是那法术能将顾临渊打伤那便再好不过了。
若不能那就是顾临渊该打她了,但总好过他直接来打她的好。
顾临渊本想转身用剑挡住法术,奈有人的手越拽越紧。
想来是用了灵力让他暂时无法挣脱,但手中的长剑挡住些许法术,而后二人便来到了这里。
“姜府?想必这便是姜楚曾经住过的地,”顾临渊瞧着高挂在悬梁的牌匾。
“梦真虛境?”沈宸瞧着正对的姜府。
“知道?”顾临渊询问。
算不上,看过古籍,也听人说过。
沈宸眼底闪过一丝悲伤,母后外出游历所遇之事,其中一件便是她也进过梦真虚境。
梦真虚境,就是像姜楚一般靠吸食人的精元提高法力,而他们也会害怕走火入魔,不记得自己的本貌。
所以将自己以前的记忆珍藏于心里,以法术与心头血养护从而形成梦真虚境。
这便是姜楚赠予他们的最后一击,若是出不去,那便只有死。
“略有耳闻,”沈宸回答。
顾临渊双手抱胸,“听说这名字的由来便是,这经历过的事是真的,但回过头一想却犹如梦境一般,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谁又说得清呢?”
少年在阳光下衬得俊美明朗,满含笑意的眸子,唇角轻挑,,缓声道,“沈云初告诉你件趣事儿。”
沈宸微微侧头看向他,“这梦真虚境的真字,也可以是珍贵的珍,毕竟有的人视回忆,何其珍贵。
顾临渊话锋一转:“所以,你知道如何破解梦境?”
沈宸看向了姜府的大门“不知道,我倒想知道这姜楚身上有什么故事。”
虽然是这般说词,但她也是刚刚与姜楚打过一场。
虽没有太大问题,但能休息一会儿也挺好,省的待会儿与顾临渊打起来,实力悬殊过大。
“走吧,”沈宸看了顾临渊一眼便拾级而上,顾临渊则紧随其后,二人一起穿过了大门。
“啊——”
沈宸与顾临渊刚进门便听见房中的哀嚎,而府中也忙做了一团,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清水也在不停的往里送。
随着一声婴儿的哭叫,这一府的人都缓了半口气。
二人就见稳婆抱着一个襁褓之中的孩子,走了出来。
“老爷是位女娃,夫人并无大碍,而这姜府的姜老爷姜臻笑容却僵住了,愣是碰都曾不碰过自己的孩子。”
稳婆也是个会看人的主,当孩子出生后,她出来第一件事并未直接恭喜,而是先告知后,再打算说什么。
沈宸与顾临渊,在此刻便知道姜楚日后的日子定是不好过。
他们看着姜楚孩提慢慢长至豆蔻年华,少女模样清秀。
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没有光亮,有的只是如木头一般呆滞的目光。
身穿粗布衣衫,手指粗糙不堪,就连头发也是用粗布随便缠绕的。
她本是姜府嫡女,却过的连下人都不如。
父亲的不管不顾,妾室的欺压挑衅,就连府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够欺负她。
沈宸不理解,为何?
就因为姜楚是个女儿身,便犹如敝履,可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诚然这个问题困扰了姜楚许久。
而后她的母亲却在她出生后,身体就越发的虛弱,可她的父亲却从不过问,渐渐妾室掌管后院。
姜楚的母亲,家道中落,无人为其撑腰。
而妾室更为姜家诞下两个儿子,姜臻对她甚为满意,且有意扶正。
就这样她在暗无天日的姜府年复一年的呆着,她每天努力活着攒银子,就是为了能够治好母亲的顽疾。
可就在她及笄之年,她的母亲离开,每每冬天之时便是她们最难熬的时候,可那一年的冬天太冷了。
在她母亲离世不久,她逃出了姜府,可姜府的人却不肯放了她。
姜楚逃到了无边寂寥的雪地,她跑不动了,她也不想跑了。
而后便靠在枯树下呆滞的望向他们,一点一点的靠近自己。
如今母亲也走了,她也没什么牵挂了,她只愿来世过着平凡自由的生活就好了。
身着便服的男子魁梧雄壮站在最前面。
“不用你们,我自己来,”姜楚神色温和带着必死的决心拿着手中的匕首往自己的腹部刺去,面前的男子刚想阻止却来不及反应。
毕竟他们的新夫人想让他们将人活着带回去,说是要慢慢折磨。
就在姜楚抬手瞬间自己的手被一颗石子击中,匕首脱落在地,就连她的手都微颤抖了一下。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娃算什么本事,”少年的声音轻快自在。
手持一柄长剑,竹青长袍清秀爽朗,倒是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
犹如刚刚击中手背的石子入了平静的泥潭中,让姜楚的心境泛起波澜,而后再无平息。
“你谁啊!?多管闲事。”为首之人面部狰狞的瞪着挡在姜楚身前的男人。
“是不关我的事,可我这人就爱多管闲事,也只管自己能管的事,对付你们这群小喽喽,足够了,”少年语气散漫。
一群人听见这话也是怒气冲天直接一窝蜂的冲了上去,少年见状也是以剑相迎,姜楚连忙躲在一旁,偷瞄着被众人围住的男子。
只过了一小会儿那些人便悉数倒地,只有一人灰溜溜的逃走了。
男子收了剑,瞧见躲在一旁的姜楚安慰道:“现在不用怕了,你叫什么名字?”
“谢谢少侠,我……没有名字。”
她前生过的太痛苦了,或许她的楚字是受尽苦楚的楚,所以她想舍了这名字。
“如此啊,那我便给你取个名字吧。”
褚奕环抱双臂,陷入沉思。
“你就叫霜识吧。如何?”
褚奕晃了晃脑袋。
“霜识,是你我在冰霜满天相识吗?”姜楚懵懂问。
“不是,”褚奕提剑,在地上一笔一划写出她的名字,嘴里说着。
“是,疾风知劲草,严霜识贞木。”
“意思就是,只有在严峻环境的考验下,才能辨别出坚韧不屈的品格和忠贞不渝的意志。”
话闭,名字也写好了。
“谢谢公子。”姜楚眼里闪着亮光,伸出食指悬在空中,比对着写自己的名字。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像在暗室有灯,独步有舟的人,有了依靠。
黑影卫曾与沈宸提过这个名字,想来也只是化名便也不甚在意,如今她倒是明白了,这名字在当时对她有多重要。
“霜识姑娘,我带你离开这里,等你安全我们再分开。”少年模样俊朗,含带笑意。
褚奕见她穿的薄,身上还在发抖,便递给她一颗药丸。
“这是驱寒的,吃了会好些。”
姜楚点点头,毫无防备的吃了下去。
“褚奕有问题,”沈宸眉头紧锁,心中腹诽。
顾临渊倒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这褚奕法力高强抵挡众人,却唯独放走了一个,这是希望那人回去报信,好让他们卷土重来继续追杀姜楚。
他想让姜楚跟着她,不会有背叛之心的跟着他。
那颗药丸或许也有问题。
姜楚一直呆在褚奕身边自然是高兴的。
可没过几日那姜府的人又追了过来,但次褚奕一个活口也未曾留下。
不久之后,褚奕会派她做一些事情,教她武功,她认他当师傅。
她不敢奢求什么,就只希望一直这般下去便足够了。
直到一日,她师傅告诉她,她有师娘了。
她见过她的师娘语气温柔,举止有礼,一双眸子似水一般水灵,薄唇细语,此人乃是域尊堂堂主的女儿,她叫景寒清。
她知道师傅满心都是她,姜楚很伤心,但还是真心祝福他们。
可就是到了后来景寒清的爹爹死了,褚奕如约坐上了堂主之位。
而后等待姜楚的便是死,有许多像她一样跟随褚奕的人都死了。
直到轮到她时,姜楚才知道了所有真相。
可她从未想过,从初见之时便已经开始了,将她利用的彻彻底底。
那颗她觉得甜甜的药丸竟是一颗毒药。
她自己视如珍宝的名字,“霜识”也是想让她成为他手中经过淬炼的一把刀。
褚奕想要报杀父之仇,而此人便正是景寒清的爹爹。
他当初本就是想利用景寒清,却不曾想动了情。
现如今杀父之仇已报,他想斩断过往重新生活,他想和景寒清好好在一起,并看着他们的孩子出世。
“为什么?”姜楚哽咽的质问道。
“自然是无用了,”褚弈语气冰冷,神情中无半分忧伤。
那她呢?她又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她一直都是被抛弃的那个,她苟活于世受尽苦楚。
在褚奕交代的事中,她都完成的很好,她每次都拼了命的去做。
就是为了让褚奕觉得她还是能为他分忧的。
可到头来竟然还是只落得无用二字。
她本以为遇见褚奕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可到头来是她错了。
或许在那个寒风刺骨的冬日里,她就应该死去。
褚奕催动了药丸,毒发作了,而后褚奕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后来的后来霜识彻底死了,可姜楚却是捡回了条命。
至此之后她便吸人精元提高修为,灭了姜府满门。
在姜府那夜,她解开了多年的疑问。
她不是姜臻的亲生女儿,她的母亲被妾室算计,才有了她。
在姜臻知道她并非自己的骨肉时,才会如此对她。
至于当年她母亲在生她之时,姜臻之所以还在外面等着,就是怕人落了口舌。
在看见稳婆抱出一个女娃,她松了口气,他庆幸,是个女儿。
他宁愿冠上不爱女的名号,也不愿背上自家夫人与人私通的丑闻。
而后,她到了域尊堂,直接杀到了殿中,不过只有景寒清身怀六甲的坐在高位上。
域尊堂的人将她围了起来,此人不再是当日初见时的模样了。
倒像是犹如厉鬼阴森可怕,尽管景寒清面上表现的冷静,可手却还是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景寒清,我不杀你。”姜楚唇角上扬。
“我来此就是为了告诉你,褚奕杀了你的父亲,他接近你不过是想报杀父之仇,而你却被蒙在鼓里。”
景寒清瞳孔一震,她自然是不信的,可姜楚的话犹如魔咒一般在她耳边回响。
待褚奕回来时,却受了重伤,域尊堂的五长老为他整治了一番。
好在并无大碍,只要再休养些时日就可以了。
在褚奕回来的日子里,景寒清并未直接开口询问,而是用灵力探了褚奕的体内。
当初姜楚便说过他爹爹的法器被褚奕化为灵力据为己有,想来当初他法力大增也是因此缘故。
景寒清感受到褚奕体内却有两股灵力相撞还未完全融合,她有些不知所措,若真是他,那她当如何自处。
褚奕这几日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却不知为何景寒清还是愁容不减。
夜晚褚奕亲自动手,做了景寒清最喜欢的点心,待拿到殿中时,等来的却是景寒清轻声的询问:“褚奕,我问你个问题,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褚奕见她表情郑重,也只是宠溺的抚摸着她的头。
“是你杀了爹爹吗?”景寒清对上褚奕的目光,让他手心一抖糕点都撒在了地上。
景寒清继续道:“爹爹不在时你又去了何处?
“寒清,我.....”褚奕想骗她,可话到嘴边怎么也开不了口。
景寒清已经得到了答案,只觉得身上忽而越发沉重,褚奕跪在地上慌乱的握住景寒清的手。
“褚奕,我只是你复仇的棋子,接近我只是为了利用我,是吗?”景寒清哽咽,双眼通红。
“不是的,寒清,不是你想的那样,寒清...”.褚奕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如鲠在喉,他无法辩解。
“褚奕,若是我并未怀有身孕,结局如何?”
“是不是就如父亲一般?”
“不会的,我不会杀了你的,”褚奕慌乱的回答,眼底也泛出泪水。
“你让我成了杀害爹爹的凶手,”景寒清仇视的盯着褚奕。
话及此处,景寒清挣脱褚奕的双手,拔下头上的银簪,刺向褚奕。
就在褚奕庆幸她未伤自己时,景寒清迅速拔出发簪,刺向自己的心脏。
景寒清曾醉心于医术,她知道刺向何处,能毙命,刺向何处,能最痛。
“寒清,寒清……”
“你醒醒啊,寒清,”
“我们去找五长老,他医术高强,寒清。”
褚奕抱起景寒清只想带她去找五长老。
“师傅,这是要去哪儿?”姜楚嗔笑的挡在了褚奕身前。
“滚开!”褚奕震怒。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滚,”姜楚手臂一挥,褚奕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景寒清从他手中脱离,倒了下去。
“寒清,寒清,”褚奕的伤口已经被震裂了,大片大片的血渍已经渗透长衫。
可褚奕也顾不了那么多,一心只想爬过去,带着景寒清去找五长老。
“褚奕,你现在这副模样,与我当初有何区别,”姜楚畅快的笑着。
“霜识,你不得好死!”褚奕诅咒道。
“霜识已经死了,我是姜楚,就应当如姜家的人一般自私、恶毒,我自知罪孽深重,而你也会陪着我一起。”姜楚面容诡异,犹如地狱的恶魔一般。
说完便将褚奕怀里的景寒清带走。
后来的后来姜楚威胁褚奕让她当堂主,否则这辈子都无法见到景寒清。
姜楚如愿的成为了新一任堂主。
就这样,沈宸和顾临渊像看客一般,看完了这出戏。
但他们始终在戏子的梦中,并未离开,所以他们看了一遍又一遍的戏。
“仇恨好像误了许多人,他们都无法独善其身。”
顾临渊像是看惯世间冷暖,叙述着一个看客该有的感言。
他们是局外人可沈宸自己也亦是局中人。
她也无法独善其身,复仇中会将许多人拉入这场棋局,褚奕是,姜楚也是。
她看见褚奕为了复仇付出的代价,可能到头来她也会像褚奕一样,甚至付出更大的代价,但她没有退路。
“休息够了,就该走了,”顾临渊仿佛知道沈宸现在此的目的。
沈宸心情有些复杂,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以顾临渊的才智肯定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知道如何出去。”顾临渊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自然……不知。”沈宸望向顾临渊语气没有刚才的沉重,转而由戏谑代替。
“我相信,顾公子天赋过人,老天垂爱,自然是知道的。”沈宸讽刺道。
“沈小姐可真是伶牙俐齿,聪慧过人,也不会差在哪里。”顾临渊也回嘴,不言一丝一毫。
沈宸对上顾临渊的目光又平添了几分愠怒。
想来也是因为堂主之位,他捡了个便宜,所以才会如此生气。
顾临渊见状道:“梦真虚境,入者隐没,梦境往返,明乃死局,破此幻境,去隐返实,知梦何来,方能得生。”
顾临渊道:“沈云初你看与你心中所想相差几何?”
沈宸从未怀疑过此人的能力,所以在他说出此话时,便是不差分毫。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一直问我。”沈宸假装不解,毕竟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顾临渊不想靠自己出去。
“我都受伤了,还要我去?所以还是顾公子去吧。”沈宸说的理所当然,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
“也行,”毕竟她刚与姜楚打过一架,顾临渊答应的痛快,可没有见到丝毫要行动的意思。
沈宸也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但顾临渊要抓住一个时机,那便是姜楚受伤的时机,他要以最小的代价换最大的利益,他要保持在出去之后争夺堂主之位的最大优势。
他想要轻松的拿下这一局,可沈宸不想啊。
只见她二指在空中随意比划,便将现身符用在了顾临渊的身上。
顾临渊刚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但梦境中的姜楚又重新开始,但已经是成为了吸人精血的女魔头了。
顾临渊刚现身,就藏匿了起来。
顾临渊比她想的要快的多,此后几日顾临渊并未现身,不过姜楚好像遇上了大麻烦,她碰见了一个捉妖师可她还想吸了他的灵力。
正当两人都打的精疲力尽的时候,顾临渊出现了,沈宸只觉得这副场景很熟悉。
未等二人反应顾临渊灵气逼人,灵力如海水一般冲出束缚,只用了一掌便让姜楚直接毙命。
梦境消散了,如过往云烟。
“你们说这都多久了还不出来,大哥都睡着了。”六长老坐在位子上不耐烦道。
“应该快了都没有打斗的声音了,”四长老耳朵贴近石墙,偷听里面的动静。
“沈云初,局破了,这堂主之位也我要定了。”顾临渊语气散漫,却带有十足的信心。
二人都手拿长剑,顾临渊剑式迅猛,他只想快些结束。
可沈宸却连连防守并未回击,不过她防守的很好所以对方找不到弱点,无法伤她。
就在沈宸抓住机会反击时她的一剑并未与朔鲲相撞而是直接击碎了石门。
门外的人都纷纷躲闪开来,只是四长老就摔在了地上。
长老们都有些震惊的看到殿中的男子,为什么会多出一人。
明明进去的时候只有那个女子。
“你是何人?”七长老开口询问道。
顾临渊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沈宸一眼,随即道:“自然是来争堂主之位的。”
“争,也得按规矩来。”四长老从地上爬起来,神情严肃。
“自然,不过我想问的是,域尊堂就是如此不守规矩的吗?”顾临渊厉声呵斥。
“你什么意思?”七长老反问道。
“今日丑时,我便在此等候,话说第一个到的便是我。”
“可你们又让另一个人进来,究竟是谁不受规矩?”
顾临渊说的正义凛然,叫沈宸好生佩服。
此话一出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便直接吩咐下面的人去查。
七长老还有些不放心,便也跟着去了。
她只有将事情闹大,才能为自己挣得几分好处。
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打算与顾临渊一决高下,况且顾临渊怕是早就做了万全之策。
众人移步正殿只是安静的等待结果,七长老走进殿中,表情似有些凝重。
大家的目光也纷纷投在了他的身上。
“七弟,怎样?”三张老耐不住性子询问道。
“确实是我们的人出了问题,我们会给二位一个交代。”大长老站在二人面前作揖道。
随后七人便围成了团,商讨起来。
沈宸有些累了,便坐在长老的椅子上。
顾临渊也自顾自的坐在了沈宸旁边。
“看他们被你耍的团团转啊,若发现会怎样?”沈宸漆黑的眸子毫不掩饰她对身边这人的厌恶,却也只是轻声道。
“是我们,昨夜的刺客不止我的人。”顾临渊轻笑回应道。
“咳咳咳,经我们郑重决定,愿奉二人为我域尊堂堂主,不知二位意下如何?”众人站立,二人端坐,都在等着回应。
“可以,”二人异口同声。
“明日我们便举行参拜礼,”大长老告知二人。
“不用了,就今日吧。”
沈宸料想到会是这个结局,毕竟明面上是他们的错,而他们也不知道是谁杀了姜楚,那便只能两边都不能得罪,说完便想起身走了。
可见众人没有回答,大长老也难为情道:“堂主,现在是两位堂主。”
大长老没再说下去,沈宸也明白,便也只是淡淡的说“他若不愿,那他明日去接受参拜礼就行了。”
沈宸拿着剑便走了。
众人目光齐齐落在了另一位堂主身上。
“就今日吧。”
顾临渊话语轻松,随后便扬长而去。
见二人都走了,三长老戴着悲伤的表情,发声道“完了,照这般下去,没安生日子过了。”
众人也连忙附和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要我说这域尊堂怕是得分成两派……”
“我倒觉得他们挺相配的……他们这面容可真是历届堂主中模样最好的……”
“行了,快去忙各自的事吧。”大长老发话,众人也都齐齐行动了起来。
沈宸在域尊堂的五长老那包扎了伤口,解了毒。
还吩咐处理前任堂主尸首的人,将姜楚与褚奕的尸首妥善处理,但切记将二人分开,不得葬在一处。
参拜礼结束后,沈宸与顾临渊二人便都安排自己的人来处理他们要做的事,随后便各自离开了域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