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齐怀海对产房里的嫂嫂也是担心的,但是说,他就是担心也代表不了什么。
他兄长还在,那轮得到他什么事了?
再者,这也不是他的夫人,且他要是跟他兄长一样焦急,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分不清。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觊觎他嫂嫂呢。
齐怀海现在是没这个想法,未来也不会有这个想法。
但是他的好弟弟齐怀卿,可不敢保证。
当然了,他现在还是个小傻子。
姜幼把齐怀卿交到了他的侍女手里就离开了。
接触得多久,还不知道要怎么遭人白眼。
她单独住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的摆设也相对简单。
青石板作为界限,把小院分成了两部分,一侧种了一颗柿子树,另一侧则放了张石桌,几个石凳子。
不过王都的冬天通常要有四五个月,这些东西更多的时候也都是摆设。
地龙在这个时代并未出现。
取暖的方式通常也相对简陋,姜幼的屋内也只是燃了一盆炭火。
云漓前些日子还送了个铜制的小炉子。
配套的铜壶什么的也都有,都是些精巧实用的物件,这些齐母不会给她配,齐怀海也想不到。
云漓之所以什么都知道,也是因着在西溪林时相处的时间久了观察到的。
外面又下了雪,姜幼给汤婆子换了热水,重新抱在怀里,躺在榻上睡了过去。
齐怀山的夫人嚎了一天一夜,终于把孩子生下来了,小孩早产,哭声都跟猫似的,细细弱弱的。
姜幼去看了一眼,瘦瘦小小的一个。
不过不管怎么说,好在也是母子平安。
这是齐怀山的长子,他郑重其事的给他起了名字,叫齐岁安。
年关过去,就是齐岁安小朋友的满月酒,姜幼见到了齐怀山手下的一名女将军,叫连阙。
连阙今年二十二岁,肆意爽朗,犹如天上的太阳,她成亲已有四五年了,与之喜结连理的,也是齐怀山手下的将领。
这俩互相看对眼后就内部消化了。
今年的雪下的并不是很大,比之往年不知小了多少,连阙带着姜幼一路出了齐府的大门。
走马入街,两侧是火红的灯笼。
一路出了城,两匹棕红色的落马朝落泉湖的方向跑了过去。
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有工匠在取冰往地窖里运,以便来年供应给王廷。
两匹棕红色的马一前一后停在了湖边。
姜幼收了收缰绳,停在连阙右侧,:“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捞鱼。”连阙不知道从哪变出了个渔网:“趁他们把冰层凿开了,我们也沾点光,冬天的鱼最肥美了。”
狐狸应该是爱吃鱼的。
但是这方世界实在是匮乏,鱼肉做出来的味道并不是很好,姜幼也不是很爱吃。
连阙先下了马,栓在了一旁的老树上。
“我们多捞几条,到时候给齐大哥送过去,你看齐岁安那瘦了吧唧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没吃饱。”
“连阙,齐府不缺这几条鱼。”
她回头看她,红色的夹袄在雪地里格外显眼,衬得她眉眼都亮了:“齐府是不缺这点东西,但是你住在他们家呀。”
姜幼明白了,她想让她多注意一点人情世故。
她住在他们家,他家里这么大的喜事,她得表达些什么,以免落人口舌之类的。
其实挺无力的。
她绣工不好,一些小孩子的衣物,也用不上她,这个时代银子也不是通行货币,她手里倒也不是没有。
但是杂质太多,整体的色泽并不明亮。
他有让工匠试着打个小银镯出来,但是效果并不理想,这个以青铜礼器为主要器皿的时代。
她是真的不知道要送什么。
连阙跟工匠打了声招呼,又借了工具,天气太冷,远处取了冰的湖面就又快冻起来了。
姜幼拿着凿子又破了冰层,连阙往下撒网。
其实两个人都不太确定,这么冷的天,能不能捕上鱼,姜幼觉得连阙在玩,连阙觉得姜幼再在齐府住下去,人都要傻了。
那地方太压抑了。
连阙撒了网,拉着姜幼就往山道上的方向跑。
姜幼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本能的跟着她跑。
许是那年的风太大,糊了双眼,又许是回家的路遥遥无期,看不见终点,或者是无处安放的思念,撞的人心口发酸。
姜幼跑着跑着就哭了。
连阙停下来看她:“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姜幼哭的更狠了。
王都是血滋养的土地,齐府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呆的久了,人心都容易扭曲。
偏这种扭曲,还是无声无息的。
连阙庆幸她听了云漓的话,去了齐岁安的满月酒,帮着拉了她一把。
其实这么多年,连阙对于生死早就见惯了。
她不恨王上,也不恨北方的蛮夷,她只觉得自己没有生在一个好的时代,可这谁都怪不了。
连阙轻轻地拍了拍姜幼的背。
“云漓说,你从南方回来后就没那么爱笑了,她被困在宫阁里,出不来,让我带你来散散心。”
姜幼抬头看她,心里有些鼓鼓闷闷的。
“云漓还说,我的性格和你师尊的性格有几分相似,想来你会觉得亲近,他希望你要不因为那点世俗把自己困住。”
姜幼抹了把眼泪,问:“云漓还好吗?”
连阙摇了摇头:“宫阁我一般也进不去,具体的我也不了解,我上次见他还是半月前的事了。”
她觉得云漓想颠了这个王权。
但是他又不想收拾这个烂摊子。
“连阙,你吃过狐兔煲吗?”姜幼自言自语,坐在连阙身旁的大石头上:“我师兄曾经开玩笑说要把我做成狐兔煲。”
姜幼记得那是一件很小的事。
他打翻了他大师兄砚台,他大师兄装作凶狠的模样逗他,记忆有些模糊了
但姜幼还记得嗣闻跪了快一个时辰。
那年的春雨淅淅沥沥,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师尊最后还是心软,她的大师兄只跪了半个时辰。
她在东尧山的那段日子里,是短暂且欢愉的岁月,后来到了西溪林,她就没在见过他的大师兄了。
她只知道,她的师兄去了西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