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窝棚里,林晚一夜惊醒数次。林晓的咳嗽在深夜加剧了一次,让她几乎动用了第二支盘尼西林,但天快亮时,他又迷迷糊糊睡去,呼吸虽然依旧粗重,但高热似乎没有复燃。那支救命的药,被她攥在手心又收回,掌心全是冷汗。
饥饿感灼烧着胃壁。最后一个硬馒头已经吃完,水也所剩无几。小石头的承诺是唯一的希望,但也是巨大的风险。
黄昏再次降临,江雾弥漫。林晚将林晓安顿好,再次穿上那件旧棉袄,将头发弄乱,脸上刻意抹了些灰土。她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潜入深水的鱼,悄无声息地滑出窝棚。
货场依旧荒凉,但林晚的心跳比上一次更快。沈聿的抵达像一种无形的电波,即便藏在这荒僻角落,她也能感受到那迫近的、令人窒息的危险。她必须更快,更小心。
再次躲藏到那巨大的废弃铁罐后,她屏息等待。纱厂晚班的汽笛响起,工人们陆续进厂。她紧张地搜寻着小石头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口的人渐渐稀少,却始终不见小石头。林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是被发现了?是害怕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她几乎绝望,准备冒险退回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才急匆匆地从厂里跑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包,神色惊慌,不住地回头看。
“小石头!”林晚压低声音呼唤。
小石头吓了一跳,看到是她,几乎是连滚爬跑地冲过来,一把将小布包塞进林晚手里,气息不稳:“周姐姐,快走!今天不对劲!”
林晚接过布包,摸到里面是几个温热的馍馍和一小块咸菜,甚至还有一个旧葫芦装着的、微温的米汤。
“怎么了?”林晚急问。
“赵管事……赵管事今天像吃了火药一样,在厂里来回转,还特意到食堂后厨转了好几圈,问我昨天干嘛去了……我吓死了,说是倒垃圾……”小石头语无伦次,脸色发白,“还有,听说来了个大人物,火车站都戒严了,兵爷们都紧张得很……周姐姐,你千万别再来了,我怕……”
大人物?林晚的心猛地一沉。是沈聿?他这么快就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厂墙内侧传来:“……妈的,那臭小子跑哪去了?让他去库房拿个东西磨蹭半天!”
是赵贵的声音!而且正在靠近后门!
小石头吓得魂飞魄散,推了林晚一把:“快跑!”自己则转身想往另一个方向溜。
但已经晚了。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赵贵叼着烟卷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慌不择路的小石头,以及正迅速缩回铁罐后方阴影里的那个穿着旧棉袄的熟悉身影!
虽然没看清脸,但那身形,那躲闪的动作——
赵贵眼睛猛地眯起,厉声喝道:“站住!谁在那儿?!小石头,你搞什么鬼?!”
小石头僵在原地,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林晚紧贴着冰冷的铁罐,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跑?一跑目标更大,赵贵一喊,惊动了厂里或附近的巡逻兵,她就完了!不跑?赵贵只要走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林晚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她猛地将怀里那个沉甸甸的布包(里面是食物和米汤)朝着货场深处、远离窝棚的方向,用力扔了出去!
布包砸在远处的废铁堆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葫芦碎了),在寂静的黄昏里格外清晰。
赵贵的注意力瞬间被声响吸引过去,警惕地望向那个方向:“什么声音?!”
小石头也愣住了。
就在这一两秒的空隙,林晚当机立断,如同最敏捷的野猫,沿着墙根的阴影,朝着与窝棚和声响都相反的另一个方向,俯身疾奔!她不敢回头,拼命利用地上堆放的杂物和荒草作为掩护。
赵贵看了一眼声响处,没发现什么,再回头时,墙根阴影处已经空无一人!他疑心大起,快步走到铁罐后,只看到地上一些凌乱的脚印。
“妈的!”他骂了一句,转头一把揪住瑟瑟发抖的小石头,“刚才谁在这儿?是不是那个周丫头?!说!”
小石头吓得眼泪直流:“没……没谁……我就……就出来撒尿……”
赵贵根本不信,眼神阴鸷地扫过荒凉的货场。那个身影,太像了!而且小石头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他怀疑那个女人根本没走远,就藏在这片废料堆里!
“哼,最好别让我逮到……”赵贵甩开小石头,没有立刻去追,而是脸上露出一丝贪婪又阴险的算计。如果他真的找到了那个逃犯……是不是能在那位“大人物”面前立上一功?或者,至少能从她身上榨出点油水?比如,秦老板给她的那笔“安家费”?
他看了一眼吓瘫在地的小石头,冷哼一声,没再理会,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悄悄搜查这片货场,或者……找两个“信得过”的帮手。
林晚一路狂奔,直到确认身后无人追赶,才敢绕一个大圈,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地溜回了窝棚。她瘫软在地,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内衣。
好险!只差一点!
她看着空荡荡的双手,食物没了,唯一的一点希望被打碎了。但万幸,她没有暴露窝棚的具体位置,赵贵似乎也没有立刻大规模搜捕的意图,而是打起了别的主意。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沈聿的确来了。赵贵起了疑心,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而她,失去了刚刚到手的一点补给。
窝棚外,夜色彻底笼罩大地,江风呼啸,如同无数鬼魂在哭泣。
在警备司令部里,沈聿看着汉口地图,手指精准地点在了沿江的几个区域,包括那片废弃的货场和纱厂。
“重点,搜这里。”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一寸一寸地搜。尤其是任何能藏人的废弃建筑、窝棚、船只。”
他看了一眼吓瘫在地的小石头,冷哼一声,没再理会,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悄悄搜查这片货场,或者……找两个“信得过”的帮手。
林晚一路狂奔,直到确认身后无人追赶,才敢绕一个大圈,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地溜回了窝棚。她瘫软在地,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内衣。
好险!只差一点!
她看着空荡荡的双手,食物没了,唯一的一点希望被打碎了。但万幸,她没有暴露窝棚的具体位置,赵贵似乎也没有立刻大规模搜捕的意图,而是打起了别的主意。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沈聿的确来了。赵贵起了疑心,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而她,失去了刚刚到手的一点补给。
窝棚外,夜色彻底笼罩大地,江风呼啸,如同无数鬼魂在哭泣。
在警备司令部里,沈聿看着汉口地图,手指精准地点在了沿江的几个区域,包括那片废弃的货场和纱厂。
“重点,搜这里。”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一寸一寸地搜。尤其是任何能藏人的废弃建筑、窝棚、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