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博？”星和三月七同时一愣，随即三月七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对哦！之前在雪原碰到那个蓝毛假面愚者的时候，他好像确实提过下层区的事！说什么下层区挖地髓的人日子越来越苦之类的……他应该对下面挺熟的吧？”
星也反应过来了，但新的疑惑又冒了出来：“可是…我们该去哪里找他呢？那家伙神出鬼没的，像条滑溜的泥鳅。”
周羽没有回答，只是带着神秘的笑意，朝他们身后通往地下缆车的出入口扬了扬下巴：“不用找啊，你们看——”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扇标志着上下层区重新联通的厚重闸门缓缓开启，清晨的光线涌入略显昏暗的地下通道。几个身影正带着好奇和些许忐忑，从通道深处走出，踏上上层区的土地。他们是第一批响应开放消息、勇敢上来“看看情况”的下层区居民。
而走在最前面，顶着一头标志性的蓝色乱发，脸上挂着招牌式滑头笑容，正探头探脑四处打量的家伙，不是桑博·科斯基还能是谁？
桑博似乎也没想到一上来就撞见这么大阵仗——开拓小队全员、还有布洛妮娅这位未来的大守护者正齐刷刷地看着他。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一秒，随即迅速调整，搓着手，露出一个更加夸张、带着几分谄媚和惊讶的表情：
“哎哟喂！这不是咱亲爱的开拓者们，还有尊贵的布洛妮娅小姐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老桑博我这是…刚巧路过，上来透透气，嘿嘿……”他的目光在周羽似笑非笑的脸上扫过，心里已经开始飞快地盘算起来。
“确实很巧啊，桑博兄弟。”周羽的笑容带着一丝了然，仿佛桑博的出现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布洛妮娅看着这个在通缉榜上挂了许久、此刻却大摇大摆出现在缆车口的蓝发男子，再联想到周羽方才轻松的语气，一时竟有些无言。下层区的引路人，就这样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自己“送”上门来了。她抿了抿唇，目光在桑博那张写满“无辜”的脸上审视着，没有立刻开口。
桑博被几道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布洛妮娅那带着审视的锐利眼神，让他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他搓了搓手，脸上挤出一个更夸张的笑容，试图打破这微妙的沉默：“嘿嘿，几位家人，别不说话啊，老桑博我胆小，禁不住吓…”
周羽轻笑一声，不再绕弯子，直接了当地切入主题：“桑博兄不必紧张。记得初次在雪原见面的时候，你说过自己是个做生意的。巧了，我们这边眼下正需要一笔交易——需要一个对下层区地形、人情都门儿清的向导。不知桑博兄意下如何？报酬嘛，好商量。”
“啊这…”桑博眼珠滴溜溜一转，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虽然老桑博我确实是个生意人，信誉也是童叟无欺，但我做生意向来是讲究先来后到的。“他停下来想了想，这次的委托人也没有要求保密，便接着说，“实不相瞒，我这次就是接了别人的生意，专门上来探探风、看看情况的。结果刚上来还没摸清楚门道呢，现在就回去的话…”
“哦，这样啊。”
周羽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那还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想着，要是桑博兄愿意接下这笔生意，作为额外酬劳，布洛妮娅或许可以取消你的通缉令，甚至由克里珀堡出面，代为补偿一部分你那些…嗯，小买卖的受害者的损失。”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向布洛妮娅，“不过现在看来，桑博兄有约在先，我们也只能公事公办了。你有什么话，就和我们的银鬃铁卫大统领说去吧。”
布洛妮娅心领神会，立刻配合地绷紧了脸，银灰色的眼眸锐利如刀，冷冷地扫向桑博。
桑博对上布洛妮娅锐利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改口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论对上层区发生了什么改变的了解，哪有人能比得上您几位啊？我只要把几位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带到委托人面前，这不就等于超额完成了委托嘛！委托人那边肯定满意，咱们这笔向导的生意也成了，两全其美！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说罢，他立刻转身，摆出一副专业向导的架势：“来来来，各位跟着我，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下层区！”
沉重的缆车发出低沉的嗡鸣，沿着粗壮的钢索缓缓沉入幽深的地底。窗外，上层区温暖的光线迅速被冰冷的岩壁和昏暗的工程灯取代，一股混杂着机油、灰尘和更深层寒意的空气弥漫开来。
短暂的沉默后，布洛妮娅深吸一口气，转向桑博，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桑博先生，既然你是下层区的人，能否告诉我们……自从上下层区彻底封锁后，下层区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桑博脸上的嬉笑瞬间凝固了。他飞快地瞟了一眼布洛妮娅严肃而带着忧色的脸，又迅速低下头。这个问题太沉重了，当着这位下一任大守护者的面，桑博还真有点不敢说下层区这些年的生活疾苦。
周羽理解他的为难，轻轻拍了拍布洛妮娅的肩膀安抚，对桑博说：“如果不知道从哪说起，不如说说下层区如今的势力分布？难道铁卫撤走后，下层区就完全没有秩序了？”
桑博如蒙大赦，感激地看了周羽一眼，顺着台阶往下说：“哎哟，周羽兄弟这话问到点子上了！铁卫刚撤走那会儿，下层区确实像兄弟你说的那样混乱，到处是地痞流氓。再加上下层区也有裂界爆发，很多人被赶出老家，一些存放资源的地方出现了裂界造物，变得特别危险。那时候，每天为争一口吃的、抢一瓶药，抄家伙干架的都是常有的事。”
他小心瞥了眼布洛妮娅，见她脸色果然又白了几分，双手在膝盖上不自觉攥紧。星和三月七也收敛了好奇，屏息凝神，车厢里的空气似乎更沉重了。
丹恒适时开口，声音沉稳，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那后来呢？”
桑博连忙接话，语气明显轻松些：“后来就好多了，多亏了地火！”
“地火？”布洛妮娅轻声重复，眼中带着询问。
“嗯！地火！”桑博用力点头，“是下层区人们自发组织起来的，就像当年铁卫还在时的影子，但更贴近咱们这些底层人。他们组织人手巡逻，把那些趁乱打劫的混混收拾得服服帖帖。”
“更关键的是，他们不断组织人手，冒险去那些被裂界侵蚀的危险地方，把还能用的物资抢回来，分给大伙儿。虽然资源还是紧巴巴，日子过得苦哈哈，但至少有了秩序，大家心里也有了点盼头，知道有人管着，不会彻底乱套。”
布洛妮娅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下来。还好，黑暗中至少还有人在举着火把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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