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箭炸响,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京城的火药桶。
“诛国贼!救帝女!”震天的怒吼从外城多个角落爆发!陆小寒一马当先,率领化整为零的盐帮精锐从藏身之处冲出。他们不再掩饰,手持从“盐包”中取出的兵刃,目标明确——摄政王府!
王老五、胡七爷各率一队,分头冲击王府侧翼。他们点燃了沿途几处早已备好的柴堆,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制造出全城大乱的假象,更有效地阻滞了可能的援兵。忠于陆家的盐帮子弟和部分被鼓动起来的市井百姓,如同潮水般涌向王府。
“放箭!顶住!擅闯王府者格杀勿论!”王府侍卫长声嘶力竭,箭矢如雨落下。
盐帮汉子们悍不畏死,举起简陋的木板门板冲锋,不断有人倒下,但更多的人踩着同伴的血迹涌上。赵铁手挥舞着大刀,硬生生在箭雨中劈开一道缺口。
“跟我冲进去!活捉萧承泰!”陆小寒双眼赤红,身先士卒撞向厚重的王府大门。门内,是摄政王最后的亲卫精锐,死战不退。王府门前,瞬间化作血肉磨坊。
几乎在王府遇袭的同时,皇宫方向异变陡生!
南宫羽的身影出现在西门。他亮出一面特殊的令牌,对着值守的禁军厉喝:“奉摄政王密令!盐帮勾结秦王作乱,冲击王府,恐危及宫禁!即刻起,宫门封闭,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斩!”
守卫的禁军士兵面面相觑,有些迟疑。就在这时,那些早已渗透进来的“内应”突然发难!他们猛地扑向身边真正的守卫,或割喉,或重击,动作狠辣精准!
“动手!控制宫门!”南宫羽冷喝。惨叫声与兵刃交击声在宫门前响起!忠于职守的禁军士兵猝不及防,瞬间倒下一片。剩下的在南宫羽和他带领的死士以及倒戈内应的威逼下,被迫放下武器。
“快!封锁所有通道!去‘请’陛下移驾安全处!”南宫羽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大步踏入宫门。他要抢占大义的名分,将幼帝萧桂控制在手中。
外城通往内城和皇宫的要道上,陆小岚、江瑶和黎曼率领另一部分盐帮子弟和临时召集的流民,利用车辆、杂物甚至点燃的草料堆,设置了重重路障。他们的任务就是阻滞任何试图支援王府或皇宫的兵马司巡防营。
“挡住他们!为少帮主争取时间!”陆小岚清叱一声,手中短刃翻飞,将一个试图冲开路障的巡防营什长逼退。五城兵马司的士兵被突如其来的混乱和凶猛阻击打得晕头转向,一时难以组织有效进攻。就在此时,一队约五十人、身着劲装却行动间带着明显行伍气息的精悍队伍,如同尖刀般从侧面突袭了五城兵马司的临时指挥所!
带队者正是陈文清!他奉萧彻密令,趁乱瘫痪京城卫戍的指挥中枢。“杀!”陈文清低吼,边军精锐的战斗力展露无遗,瞬间冲散了指挥所周围的守卫。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得手之际,一个尖锐的女声划破混乱:“是边军!那领头的我认得!是太子心腹陈文清!太子引边军入京了!”喊话的正是黎曼!她曾在秦王府远远见过陈文清一面,此刻在火光下认出了他!
“什么?边军?”
“太子勾结边军入京?他想干什么?”
“胡虏还在河西呢!太子这是要引狼入室吗?”这消息如同瘟疫般在混乱的战场和惊恐的市民中飞速传播!刚刚被盐帮“清君侧”口号激起的些许认同,瞬间被更大的恐慌和愤怒取代!尤其是那些原御林军旧部和家眷仍在京城的士兵,对坐视玉门关失守的边军本就心怀怨愤。
“抗胡虏!护幼主!不能让他们得逞!”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如同点燃了火药桶!部分陷入混乱的五城兵马司士兵、闻讯赶来的原御林军散兵游勇,甚至一些激愤的百姓,竟自发地调转矛头,朝着陈文清的小队和皇宫方向涌去!局面彻底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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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正门前,血腥的拉锯战已近尾声。盐帮付出了惨重代价,终于撞开了摇摇欲坠的大门。陆小寒浑身浴血,带着王老五等精锐杀入前院。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队打着“平叛”旗号、由南宫羽亲率的禁军“平叛分队”也冲破王府外围混乱的战场,出现在内院门口。他们的目标同样是萧承泰——灭口!
两拨人马,在遍地狼藉、火光摇曳的王府庭院中,轰然撞在一起!
萧宇在陈云舟护卫下,紧随盐帮主力踏入王府。他一眼便看到了被禁军簇拥着的南宫羽,以及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
“萧彻!”萧宇怒喝,声音穿透喊杀声,“你坐视玉门关八千忠魂喋血,坐视河西沦丧!如今不思驱逐胡虏,反倒引边军入京,趁乱窃取国器!这便是你的‘拨乱反正’?!”
南宫羽横剑在前,冷声回应,声音带着刻意的洪亮:“秦王殿下休得血口喷人!分明是你勾结盐帮叛逆,冲击王府,祸乱京城!太子殿下心系社稷,特命我等入宫护驾,肃清尔等逆贼!何来边军入京?此乃尔等构陷!”
两人目光如电,在空中碰撞。他们都明白,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萧承泰的归属,将决定接下来的大势走向。“拿下逆贼萧承泰!”双方几乎同时下令!
盐帮汉子与南宫羽带领的禁军精锐瞬间绞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王府侍卫残部在绝望中做困兽之斗,三方混战,惨烈异常。
混乱中,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内宅方向跌跌撞撞跑出,正是萧玉儿!她听到外面震天的喊杀,不顾侍女阻拦冲了出来,只想逃离这地狱般的牢笼。火光映照着她苍白惊恐的脸。
“玉儿!”萧宇心头一紧。一支冷箭,如同毒蛇般从南宫羽身侧的阴影中射出,直取萧玉儿后心!南宫羽眼神冷酷,若能借乱箭“误杀”帝女,嫁祸萧宇或乱兵,亦是搅浑水的好棋!
“小心!”陆小岚眼尖,惊呼示警,同时奋力掷出一把短刀!“铛!”短刀险之又险地撞偏了箭杆,箭矢擦着萧玉儿的肩膀飞过,带出一溜血花。“啊!”萧玉儿痛呼倒地。
这变故让萧宇目眦欲裂:“南宫羽!你敢!”南宫羽却趁此机会,身形如电,猛地扑向被亲卫死命护在书房门口的萧承泰!他手中长剑直刺,目标是灭口!“休想!”一声暴喝!浑身是血的陆小寒如同疯虎般从侧面撞来,狠狠一刀劈向南宫羽持剑的手臂!同时,陈云舟手中一枚铁蒺藜精准射向南宫羽面门!南宫羽被迫回剑格挡,“叮当”一声磕飞铁蒺藜,手臂也被陆小寒的刀锋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淋漓。
“保护摄政王!”萧承泰的亲卫拼死挡在他身前。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王老五带着几个盐帮好手,利用陆小寒制造的间隙,如同泥鳅般从混战的人群缝隙中钻过,猛地扑倒了惊魂未定的萧承泰,几把雪亮的钢刀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都别动!萧承泰在此!”王老五的怒吼响彻庭院。整个王府前院的厮杀,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被数把钢刀加颈、面如死灰的摄政王身上。
“王爷!”南宫羽捂着手臂伤口,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焦急。
“南宫羽!萧承泰已然成擒!尔等还要顽抗吗?”萧宇上前一步,声震全场,“太子引边军入京,证据确凿!此刻收手,尚可留待朝廷公议!若再负隅顽抗,便是与国贼同罪,人人得而诛之!”
萧宇的话,配合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抗胡虏!护幼主!”的声浪,极具杀伤力。南宫羽带来的禁军“内应”们,看着被俘的萧承泰,听着外面的呼喊,又瞥见南宫羽血流如注的手臂,士气瞬间动摇。
“统领!外面……外面乱了!好多人在围攻陈将军他们!”一个禁军士兵慌慌张张跑来报信。南宫羽脸色铁青,知道大势已去。他恶狠狠地看了萧宇和被俘的萧承泰一眼,猛地吹响一声凄厉的呼哨!“撤!”
残余的禁军内应和死士护着重伤的南宫羽,如同潮水般向王府外退去,毫不恋战,行动迅捷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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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南宫羽重伤,禁军内应暴露,陈文清部被围,京城已不可为!”藏香阁密室中,一名心腹向萧彻急报。萧彻闭目片刻,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冷决绝。他走到烛台前,将几份关键密信凑近火焰。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纸张,迅速将其化为灰烬。
“传令陈文清,断后阻敌,不惜代价!”
“南宫羽,能带回来就带,带不回……便舍了吧。”
“我们走!”萧彻再无留恋,转身踏入一条幽深的密道,身影迅速被黑暗吞噬。败了,但远未结束。河西,才是真正的棋盘!
王府内,战斗已然停歇。盐帮和萧宇的人马控制着局面。萧承泰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失魂落魄,口中喃喃自语:“逆子……逆子……你们都是逆子……”再无半分摄政王的威仪。
萧宇快步走到被扶起的萧玉儿身边,看着她肩头的箭伤和苍白的小脸,眼中满是痛惜:“玉儿,没事了,没事了……”萧玉儿看着被俘的父亲,又看看萧宇,眼泪无声滑落,复杂难言。
陈云舟走到萧宇身边,低声道:“殿下,南宫羽残部已退,皇宫方向尚不明朗。太子怕是已经撤了。”
萧宇望向皇宫方向,那里依旧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不安的寂静。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追击萧彻的念头。此刻京城人心惶惶,首要之务是安抚人心,稳定大局。
“传令:肃清王府残敌,保护玉儿郡主!派人持我令牌,通告五城兵马司及京城各部,摄政王萧承泰勾结外敌、祸乱朝纲,现已成擒!着各部即刻归位,维持秩序,安抚百姓!乱兵祸首陈文清,格杀勿论!”
“另,”萧宇的目光扫过狼藉的王府和兴奋的盐帮众人,声音带着沉甸甸的责任,“以秦王萧宇之名,张榜安民!昭告天下:国贼已擒,京城已靖!运河粮道畅通无阻,朝廷当务之急乃安抚黎庶,共度时艰!边关烽火未息,凡我子民,当戮力同心,共御外侮!”他的声音在血腥与烟火未散的夜空中传开,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盐帮汉子们高举兵刃欢呼,残余的王府侍卫颓然弃械。京城的这一夜,注定漫长,但一个新的时代,已然在混乱的余烬中,悄然拉开了序幕。而远遁的萧彻,带着失败的耻辱和未焚尽的野心,将目光投向了风沙漫天的西北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