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寝406又被评为优秀寝室，其他男寝被老师骂得狗血淋头。
“比很多女寝还整洁的寝室，我都想去看看了。”山月扎了没有刘海的高马尾，饱满的头型和挺直的脊背都在彰显少年的仪态。
“那你没机会了，我和王乐喜他们已经约好要去观摩。看看我们姜大少爷的闺房到底是什么样的。”赵城是山月的同桌，说话的时候挂着笑，眯着眼。
山月皱眉，因为这话就不是开玩笑的。
“什么狗东西也敢登门拜访，你赵城三跪九叩你爷爷我才会考虑开门。”陈回也假笑，中途甚至还甩开姜惊企图阻止他的手。
赵城笑得没脾气，“开个玩笑，是老班让我们去优秀寝室看看，学习学习。”
“你们寝室只要肯勤快洗澡，比什么都强。”陈回可顾不上什么面子，上次他们寝室被举报，多是这些狗东西的杰作。
两边不对付，多的是看戏的第三方。
“哦哟～打起来，打起来。”
起哄最厉害的也是男生，叫岳跃，五官不错，可惜眼睛略三角，看起来显现疲态，人看着不精神。
夏涯都要上前去阻止陈回那张关不住风的嘴，哪知道这小子今天长了脑子了，百八十度大转弯，“岳跃，大家都是开玩笑的，你怎么还让我们打起来，你是反动分子，还是看不惯我和赵城其中一个？”
起哄声瞬间消失，赵城果然看向岳跃，“你什么意思？”
姜惊和夏涯也都惊讶了，只是不想将事情闹大，“陈回。”
他们寝室本来就招人不爽，马上要高考了再染上这些晦气的东西可就不好了，陈回打诨，“哎呀，岳跃肯定也是开玩笑的，赵城你也别计较，咱们也不是小气的人。”
简单两句话，化解了矛盾，但听着就是让人不太舒服。陈回得意地对姜惊眨眼，“怎么样，我最近的心眼子练习，效果还不错吧。”
姜惊点头，“看出来很努力了。”
一群人浩浩汤汤敲响406的寝室门，寝室谁都不想开门，姜惊洗完脸有些无奈。
“能不能不开啊？”
总的六个人，五个都在床上。陈回拉着被子，实在不愿意让那帮孙子进来寝室。
姜惊也没有办法，“总要来的。”
陈回拉被子蒙上头，“我睡着了，让他们小声点。”
门刚打开，就又七八个人冲进来，互相问答。
“看看人家寝室，再看看你们寝室。”
“果然是优秀寝室。”
“谁像你们一样不洗澡，寝室里臭哄哄的。”
“哎，姜惊，是你开的门啊，你忙，我们随便看看。”
七嘴八舌的男生们打破寝室的平静，他们甚至还抬脚，“都说了别去黄土那边，你们非要去，看把人家优秀寝室踩得多脏？”
学校有块地正在建楼，还是基地，离教室，寝室，食堂和小卖部都挺远的，能去那里踩一地黄泥回来，也颇有心思。
床上几人在寝室群里骂得难听，商量要不要下去，免得姜惊从来都不想伤和气给这些人脸。
“我室友睡觉了，请你们小声一点。”不管怎么样，底下脏了再拖一遍就是了。但是这种故意提高音量说话的声音真的很刺耳。
赵城，“这才几点就睡觉了，怕不是在被窝里躲着玩手机。”
这话听得陈回就要掀被子下去怼死这个不要脸的，被其他四人疯狂艾特让他别下去添麻烦。
“你们寝室晚上声音太大，他们昨晚都没睡好。”
“都来住寝了还当在家里一样娇气，是不是男生？”
赵城此话一出，其他人也附和。
姜惊挑眉，“男女生都一样，毕竟在家左右隔壁住的都是人。”
赵城脸色都变了，“你几个意思？”
“从来没发现姜惊你说话真的很难听。”
“是啊，姜惊，这就是你太过分了。”
“住寝哪有不吵的？”
姜惊都不接话，觉得这些人真的很幼稚，连应付都懒得花心思，“好了，我知道素质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你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确实。”
床上传出笑声，为了不让这些人恶人先告状，夏涯探出头，眼神清明，“你们好吵，吵得山崩地裂的。”
“你根本都没睡！”
夏涯，“都说了，被你吵的。”
那人挺着脖子，还想说什么，又被阻止，“小声一点，要不然听起来没素质。”
大概听出姜惊的嘲讽，有人开始出言，“你们寝室真爱开玩笑。”
姜惊拿了拖把拖地，“真的开玩笑了，你们又听不懂了。”
带头的两三个人还绕过拖把，男生的拖把盖在他们鞋上，“出去。”
“姜惊，你装什……”
姜惊站直身子，身高的阴影遮挡视线，只看见不悦的目光，“我再说一遍，出去。”
难得见姜惊发怒，被子里的几人同时掀开被子，要是打起来，他们就从高处跳下去占尽优势。
平时的姜惊都穿着校服外套，来找茬的七八个人都觉得他瘦弱，还好说话，还一个人在地上，不管是打起来还是吵起来还是很有胜算的。谁知道在寝室脱去校服外套的姜惊的胳膊全是肌肉，那么粗。
身高还很有优势。
几人扒拉着不服气的赵城往外走，“太晚了，老板可能要来查寝。”
眼睛还往几个床位上瞟了一圈，看样子要不是姜惊，他们要不进不来这个寝室，要不进来就被打。
拖完地，姜惊才拿起手机在想要不要回电话。
赵欢欢上床前还问了一嘴，“还不睡觉，想啥？”
这题陈回会，“他想给喜欢的姑娘回电话。”
“想就打呗，不犯法。”夏涯深知这个道理。
连肖灏和周源都帮着说两句，虽然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高考，但这个年纪有喜欢的姑娘太正常不过了，更何况他们之前以为姜惊适合吃素的和尚。
姜惊放下手机，挠挠头，“我那好像不是喜欢。”
“不喜欢你为人家哭什么？”陈回不懂，这题超纲，他倒是喜欢过很多女生，但都没有结果，也没有为谁太伤心。
赵欢欢爬上床，他倒是又个从小到大暗恋的姑娘，要不然都没动力减肥，不过也没为她哭过。
“那天是心情不太好，加上感冒。她现在才高一学习重要，而且才十五岁什么都不懂。”姜惊不打算打回去，点进QQ聊天框，短暂的解释了原因。
陈回回忆了当年，“十五岁，好年轻。”
“你老了吗已经？”夏涯收回目光。
“差不多差不多。”
姜惊爬上床，不太有睡意。
和陈回一样，他也觉得十八岁老了。
高考前一个星期，高三会提前离校，但是临走前，在寝室楼下疯狂清仓甩卖去，课本，小说，或者台灯，也可能是滑板，宋妩岁甚至看见了高跟鞋。
读书用品最便宜，一两块都有。
与学习无关的稍贵，十几块，几十块。
老师也不管，也有声音小的学姐学长会拿着喇叭喊‘清仓大甩卖’‘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放学后的人会更多，花坛内部路水泄不通。
宋妩岁没个节制，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全买了小说，被阿花骂了一阵狗血淋头，有些小说踩雷了也不敢吐槽，生怕阿花的小嘴叭叭地。
也到了期末该交文理科职员表的时候。
“志愿表交了没？”
难看出毒气的小说让宋妩岁使劲揉眼，“刚刚他们来收，你不在我连你的一起交了。”
“哎，不对啊，你没给我说你选的是什么科。”阿花没这段记忆。
宋妩岁大手一挥，盖上小说，“我给你说过的，你不记得了，你不在乎我。”
看同桌陷入回忆和自我怀疑，她忍不住笑起来，“选的文科。”
“可你家不是让你选理吗？”阿花担心这人回家会被骂。
宋妩岁不在乎，“叛逆期到了，我就要选文，有本事他们打死我，打不死我就管不了我。”
时间回溯，后来离开的邱鸣也说过差不多类似的话。
“你回家好好给他们说。”
“说不通的。”
阿花不懂，宋妩岁也不懂，为什么就是说不通，本来就该是她自己的选择，为什么爸妈要插手，强制要求。
周末回家的宋妩岁没被骂，但被阴阳了。
“现在小娃不听讲了，不像人家的一样，从小到大不会让自己爹妈操心。”
烟味在门口洗衣服都能闻见。
“老子们以前是没得书读，要是有读书这条件，绝对要学理科昂。”
“还理科听不懂，但凡认真学，会有听不懂的，不晓得学不到一天心思用走哪里去了，怕是看到那帮狐朋狗友选了文科就想选文吧。”
“讲不讲不听，不晓得是朋友重要还是读书重要。”
……
一直到晚上从画室回来的宋妙岩一推开门，就听见这么一句。
“两姐妹一个德行。”宋守缘就转身去了另一间更暗的屋子。
烦死了，早知道饿死在学校也不为了生活费回家，被念叨了一天，被烟熏了一天，她现在都觉得自己就块腊肉。
宋妙岩放下书包，“怎么了？”
“选文理科这个事。”
这个宋妙岩有经验，“你不会骗他们你选的理科啊？这个学期从开学念到现在。”
宋妩岁冷哼了一声，“就不。”话题一转，“手机借我。”
“你不是早恋吧？”宋妙岩最懂宋妩岁的小习惯，凑近问观察。
“没有。”
“那你每个星期都要用手机。”
“读书这么多年，你没朋友啊？”
宋妙岩，“一会儿给我，你不许熬夜。”
“好。”
文理分班，珊姐和郝雪也有在QQ上问宋妩岁的情况，她打诨，甚至猜对了郝雪选理科，珊姐选的文科。
另一个聊天框里是一句简短的解释，宋妩岁不知道怎么回，不接电话很正常，自己也不是有事才打电话，而且她也反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宋妙岩，这个消息怎么回？”
女生扫了眼内容，“客套话，不用回。”
“行。”
然后宋妩岁默默举一反三，将这类消息归类为‘客套话，不用回系列’。
第二天，宋妩岁在苏故面前踌躇很久，也开不了口，每次都是等苏故主动拿钱，这次苏故，“去找你爸再要五十，我身上只有一百。”
嗯……她不太敢。
苏故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匆匆就出了门。
“宋妩岁，给老子找双袜子来。”
往常宋守缘是没有时间骂她的，昨天生意上好不容易得空，回来骂了她一天，现在睡到现在才醒。
袜子递过去，这人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又开始抽烟。
“要说啥子嘛？”
“我妈让我找你要钱。”
“要好多？”
“五十。”
宋守缘从裤子里掏出一把零钱，从其中抽出几张，宋妩岁的眼珠子跟着钱转，要是她也有这么多钱就好了。
“拿去，老子只给你三十。”
宋妩岁就算近视也能看清钱的颜色，明明就是八十。
“幺儿，老子是怕你和你姐以后出来找不到工作，不过选都选了就好好读。”
这突如其来的妥协不是没有，是很少，宋妩岁被烟熏到眼睛，早知道就不和他唱反调了。
平日里那么强势的人顶着一头白发叮嘱她好好吃饭，“你要吃好，以后老来怕像我和你妈一样，这个胃病有能吃止痛药，只能硬抗。”
宋妩岁在平凡的一天，发现宋守缘突然变得很老很老。
宋守缘被和自己一样大的人喊爷爷。这件事被苏故当成笑话说出来，她难得看见宋守缘没有抽烟，无措地抓耳挠腮。
“不晓得你们学校生活怎么样，但是钱不够要说，不要干饿。”
“还是要好好读书，老子和你妈都老了，给你两姐妹兜不了底……”
宋妩岁走了很远还是很想哭。
她莫名其妙想哭已经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