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的呼啸声还堵在耳膜里，眼前却突然陷入绝对的黑暗。我下意识摸向耳后——凹陷已经蔓延到耳垂下方。
第三次跳跃完成。
萨菲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漂浮在量子星海里。无数光带交织成网，远处有个发光的茧。
周野。
他悬浮在光茧中央，机械地调试着根本不存在的仪器。防弹背心变成了量子制服，但右腿依然是机械义肢——战地医院时空的残留。
爸爸认不出你了。星儿的声音像坏掉的通讯器，他的量子签名......在消散。
我伸手触碰光茧。指尖穿过屏障的瞬间，星尘从皮肤上剥落。这些发光的颗粒在空中组成一枚戒指，是我们结婚时的样式。
周野突然转头。他抓住星尘戒指，动作熟练得像拆卸故障零件。戒指在他掌心碎成光点。
第七区能量阀泄漏。他对着空气说话，眼神穿过我的身体，需要立即检修。
量子相机在腰间震动。取景框里浮现出我们婚礼的照片，但周野的脸正在褪色。小林美樱的警告闪烁：【羁绊值不足】。
周野。我按住他调试仪器的手，记得战地医院的沙暴吗？
他的机械手指停顿了0.3秒。
或者赛车场的薄荷糖？我逼近一步，你把它藏在右后轮——
光茧突然剧烈闪烁。周野的瞳孔扩散又收缩，像接触不良的灯泡。他耳后的红点疯狂跳动，血管里的光尘开始逆流。
错误。他机械地重复，记忆模块......错误。
星儿突然实体化出现在我们之间。她现在只有巴掌大，透明得能看见背后的星云。妈妈，她碰了碰周野的义肢，爸爸这个碎片最脆弱。
萨菲亚的黑袍在光茧外浮现。她指尖捻着一罐发光的星砂：每个时空必须收集足够的羁绊。
否则？
否则所有碎片都会认为自己是本体。她将星砂罐抛给我，现在他连量子星海都认不出了。
我接住罐子的瞬间，周野突然抓住我手腕。他的机械手指精准按在我脉搏上，就像战地医院测量心跳那样。
你的生命体征......他皱眉，不符合量子共振标准。
星砂从罐口溢出，在空中组成雪花的形状。我猛地想起沙暴里他最后的话——选雪夜。
看这个。我捧起星砂雪花，你第一次教我滑冰时——
光茧突然破裂。周野的量子制服开始分解，露出里面赛车手的工装服，又变成战地医生的迷彩。三个时空的服装碎片在他身上交替闪现。
警告。他的声音出现重音，记忆过载。
量子相机突然飘到空中。取景框里，三个周野的影子正在互相排斥。小林美樱的影像一闪而过：【他在抗拒融合】。
星儿哭了起来。她的眼泪变成光点，消散前在我手心拼出一个字：跑。
周野的身体开始扭曲。赛车手套撕开裂口，战地医生的绷带自行解开，量子制服的接缝迸发蓝光。三套衣服同时崩裂的瞬间，我看见他皮肤下流动的不是血液——是三个时空交错的光尘。
萨菲亚的黑袍突然裹住我。她嘴唇不动，声音直接砸进脑髓：他要碎了。
再试一次！我挣开她，扑向正在分解的周野。星砂罐摔碎了，发光的颗粒组成我们所有的回忆：第一次约会时融化的冰淇淋，战地医院里共享的体温，量子舱里他消散前的吻。
周野突然静止。
他的眼睛第一次聚焦在我脸上。三个时空的瞳孔重叠在一起，嘴唇颤抖着吐出两个字：......简宁？
星海突然开始坍缩。萨菲亚拽着我后退：够了！这次收集的羁绊足够——
不！我甩开她。周野的身体正在重新缝合，赛车场的擦伤、战地医院的弹痕、量子舱的虹光，全部在他皮肤上形成发光的纹路。
他伸手想碰我的脸，指尖却在接触前量子化。
下一个时空......他的声音随着身体一起消散，是雪夜...
萨菲亚的星砂罐滚到我脚边。里面还剩最后一点发光的残渣，隐约组成了雪花的形状。
雪花落进衣领的瞬间，我听见引擎的轰鸣。
赛车场的维修区被暴雨笼罩，二十岁的周野正手忙脚乱地抢救他的图纸。雨水顺着顶棚裂缝浇下来，把他最珍视的引擎设计图晕染成抽象画。
对不起！我故意撞翻工具箱，扳手砸进积水里。
周野猛地抬头，雨水顺着他下巴滴在图纸上。他嘴唇发抖的样子和当年一模一样——那时候他刚花三个月工资买的设计手册，被我失手泼了咖啡。
你——他抓起湿透的图纸，突然顿住。
我假装滑倒。
他扔下图纸冲过来，手臂环住我的腰。工装服被雨水淋透，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小心点。他皱眉，却没松手。
量子相机在口袋里发烫。取景框里，二十岁的周野头顶浮现出淡蓝色数值：【羁绊值 5%】。
暴雨中突然闪过一道红光。星儿透明的身影浮现在赛车后视镜里，只有我能看见。妈妈，她声音像被干扰的电台，战地医院那边......
眼前的场景突然撕裂。消毒水味取代了汽油味，我手里多了把手术刀。
三十岁的周野正在给伤员止血。他防弹背心上的沙粒簌簌往下掉，机械义肢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镊子。他头也不抬。
我递过去手术剪。
错了。他夺过器械的力道让我手腕发麻。这个动作太熟悉了——三年前我第一次上手术台，也是这样手忙脚乱。
伤员突然抽搐。周野的机械手指精准按住动脉，另一只手伸向我：3-0缝合线，快！
我故意拿起4-0的。
他猛地抬头，汗水从眉骨滑到鼻尖。那一瞬间的眼神让我心脏停跳——和赛车场停电时一模一样。
简......他喉结动了动，改口，医生。
量子相机震动。战地周野头顶的数值跳到12%。
帐篷外炮火声突然变得遥远。星儿的声音从输液瓶里传来：量子星海......爸爸在......
眼前再次天旋地转。我跌坐在量子舱的地板上，手里攥着半组装的能量阀。
周野的量子态躯体悬浮在操作台前，机械地调试着根本不存在的仪器。我轻声哼起摇篮曲——星儿出生那年，他总这么哄她睡觉。
他的机械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量子相机自动对焦。取景框里三个周野的影像重叠在一起，头顶漂浮着猩红的数字：【总羁绊值47%】。
不够。小林美樱的声音突然从相机里传出，记忆迷宫正在吞噬他。
星儿完全实体化出现在操作台上。她现在只有小猫大小，皮肤透明得能看见发光的血管。妈妈，她碰了碰周野的义肢，爸爸的赛车场碎片最不稳定。
仿佛回应她的话，量子舱突然响起警报。周野的赛车手套开始分解，露出下面战地医生的绷带。
错误。他的声音出现电子杂音，记忆模块......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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