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符号亮起时,所有活体书签同时僵直。它们玻璃珠似的眼睛映出诡异的一幕:中央病历本正在吞吃小豆子的光点。钢笔突然挣脱我的手,笔尖插进我锁骨下方——那里有块烫伤疤,是帮周野试药膳时留下的。
记忆被抽离的剧痛中,我听见周野在哼歌。是解剖室常放的那首《黑色星期天》,他总说这曲子能镇压标本柜里的异响。黏液突然凝固成尖刺朝我们射来,防护公式终于完成最后一笔。
所有药膳文字炸成金粉。周野的白大褂瞬间千疮百孔,露出背后未愈的手术疤痕。小豆子最后三分之一的光点组成箭头,直指病历本扉页的金属环。
我扑过去用牙齿咬住金属环的瞬间,钢笔突然发烫到握不住。黑色黏液沸腾了,它们裹住我的右手往病历本里拖。周野的指甲抠进我手腕,他太阳穴暴起的血管里流动着发光的文字。
金属环脱落时,整个核心区开始崩塌。我看见病历本扉页上浮现出林教授的脸,他嘴角沾着星光墨水的残渣。活体书签们集体爆炸,绒毛混着黏液淋了我们满头。
小豆子最后的三个光点钻进钢笔。笔尖自动在空气里写下一行小字:病原体是记忆。周野突然笑了,他染血的虎口贴上我颤抖的指尖——那里有道疤,和他掌心的手术刀完全吻合。
活体书签们炸开的绒毛还粘在我睫毛上。我眨掉那些带着消毒水味的碎屑,发现周野正用手术刀划自己掌心——血滴在黏液凝固的地面,嘶嘶作响。
“别浪费。”我抓住他手腕。那些发光的药膳文字正在他血管里游走,像被困住的萤火虫。
小豆子残存的光点突然聚拢,凝成一只半透明的手,指向崩塌的书架堆。活体书签们动了——准确地说,是还活着的那些。它们的腿脚被腐蚀得只剩半截,却排着队往废墟里爬。
“桥。”周野的嗓音哑得吓人。他掌心的伤口开始愈合,但那些文字烙印更深了。
活体书签们互相咬住对方的尾巴。它们残缺的身体连成拱形,横跨在冒着黑泡的黏液池上。第一只踏上去时,我听见“滋啦”声——它的绒毛瞬间焦黑,但没松口。
钢笔在我口袋里发烫。我摸到笔尖不知何时长出了倒刺,扎得指尖渗血。周野突然拽住我后领,他的白大褂下摆正在溶解。
“走!”他推我上“桥”。活体书签们集体颤抖,每只都在忍受腐蚀的剧痛。我踩上去的瞬间,听见细微的“咔嚓”声——是它们的骨头在断裂。
小豆子分裂的光点飘在前面引路。走到第三只活体书签背上时,它突然塌陷——那只书签的腿全化了。我往前扑,膝盖砸在下一只书签的背上,它发出幼猫般的呜咽。
周野比我稳。他踩着书签们的脑袋跳跃,药膳文字在他脚下闪烁。有团黑雾突然从侧面扑来,小豆子的光点立刻冲过去——它们撞散黑雾的瞬间,我看见了被裹在里面的东西。
是病历。
泛黄的纸页上,“反治疗黑洞”几个字还在渗墨。我认出来了——这是我们治愈的第一个病例,当时周野用三个月记忆换了治疗方案。
钢笔突然自己跳出来,笔尖戳向病历。墨水瓶发出刺眼的蓝光,照出纸页边缘细小的裂痕——像被什么啃过。
“操。”周野落在我旁边。他的指甲变黑了,正往病历上滴落不明液体。活体书签们突然集体转头,玻璃眼珠齐刷刷盯着那些裂痕。
小豆子的光点组成放大镜形状。蓝光聚焦处,裂痕里爬出半透明的虫子——和之前吞噬记忆的蠕虫一模一样,只是体型小得多。
“它们一直在这儿。”我喉咙发紧。钢笔在裂痕上方悬停,倒刺张开了。
周野突然抓住我拿钢笔的手,往病历上按。他的掌心烫得吓人,药膳文字正顺着我手腕往上爬。
“写‘暴露’。”他呼吸喷在我耳后,带着血腥味。
笔尖触到纸面的刹那,活体书签们集体尖叫。那些细小的蠕虫疯狂扭动,有几只扑向我的眼睛——被小豆子撞开了。
我写下的字在燃烧。蓝光顺着裂痕蔓延,整本病历开始透明化。纸页间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周野在深夜擦拭手术刀,我偷翻林教授的笔记本,小豆子第一次凝结成蒲公英形态……
活体书签们突然松开彼此。桥断了,我们往下坠的瞬间,周野扯开衣领——他锁骨下方有个发光的六芒星烙印。
小豆子的光点全部附上去。下坠变成漂浮,我们悬在黏液池上方。病历彻底透明了,露出夹层里的东西——是半片泛黄的照片,林教授站在中间,左右两侧站着穿白大褂的年轻人。
照片左侧被烧焦了,但右边那张脸……
钢笔突然刺向我太阳穴。剧痛中,我认出照片右侧是二十岁的周野。
钢笔尖扎进太阳穴的瞬间,我看见了手术室的无影灯。记忆像被撕开的档案袋,哗啦啦往外倒——第一次执刀的手抖,周野在更衣室堵住我时带着消毒水味的呼吸,林教授把钢笔别在我口袋时说别让它饿着。
简宁!周野的吼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眨掉睫毛上的血珠,发现钢笔断了。半截笔尖卡在我虎口,流出的不是墨水,是发光的记忆碎片。它们在空中凝成画面:周野跪在药柜前,往静脉注射某种蓝色液体。
活体书签们疯了似的扑向那些碎片。它们玻璃眼珠里映出诡异的重影——每个碎片里都有林教授的背影。小豆子残存的光点突然聚成屏障,挡住书签们的撕咬。
黏液池开始沸腾。周野拽着我往池边游,他锁骨上的六芒星烙印正在剥落。药膳文字从他伤口里涌出,在池面上拼出急救方案:记忆置换,剂量:全部职业记忆。
不......我抓住他手腕。那些文字立刻缠上来,像蚂蟥一样往皮肤里钻。活体书签们突然调转方向,集体咬住我衣袖。它们的牙齿陷进布料,我听见细微的滋滋声——袖口在溶解。
周野的白大褂突然着火。不是火焰,是某种幽蓝的光,烧得药膳文字吱吱作响。他掰开我手指,把断掉的钢笔按在自己心口。笔杆残余的星光疯狂闪烁,我认出这是濒临耗尽的警告。
看着。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钢笔突然刺进他胸口,喷出的不是血,是密密麻麻的治疗记录。那些纸页在空中组成桥梁,活体书签们立刻蹿上去,边跑边啃咬纸上的字迹。
小豆子的光点突然实体化。它第一次完全变成人形——是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伸手按住了漂浮的原始病历。黑色黏液从她指缝里溢出,带着腐烂的水果味。
豆豆?周野的瞳孔剧烈收缩。小女孩转过头,我看清她左眼是正常的,右眼却由不断重组的药膳文字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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