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太弱了。
呼啸的风声，险恶的灵术，虚妄的人心。呐喊声，哭泣声，叹息声在耳畔传来，却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身体似乎被什么撞击，四肢被迫收拢，却没有明显的痛感。
闪烁的黑点，残酷的色彩终于褪去，还我眼前一片清明。
这……这是什么！
黑色的……羽翼？
“莫瑞利娅，要杀他们吗？”
我在虚妄中沉沦挣扎，不明眼前突生了些什么，迷迷糊糊摇了摇头。
下一秒，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羽翼微抖，将我的束缚解放，解除我视线的阻挡。
眩晕感仍未消除，我向后一个趔趄，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
可可吗？
晃晃脑袋清除不适，我偏头看去，却撞入了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容貌清秀水灵，似乎和我差不多大。一头银发慵懒地披散而下，几缕发丝在额前随意飘下。绣着紫罗兰的淡粉色帽子原本应该被绑带固定在颌下，此时蝴蝶结散开，细线组成的花瓣歪歪地落在头的一边。我向右半转身躯，视线下移，却发现这位救了我们，不知姓名的少女胸前、腰间的乳白色修身衣裙皆被鲜血染红。
她就这样带着笑容站在那里，刚刚包裹住我们的黑色双翼收拢在身侧，微微颤动。
是谁的血液？可可他们有事吗？
我慌乱地左顾右盼，在左侧扫到了相互依靠地坐在一起，带着警惕神色却毫无痛苦之意，似乎被我受伤时的血液溅射到的可可和露露。我松了一口气，狠狠咽了一口吐沫，舔舔嘴唇向他俩点头。
看了看刚刚连带肩部整只被砍下的左臂，新的血肉已经生长完毕。左手攥紧再松开，活动自如，与先前无异。
再向左，我却不见了莉丝朵拉，两扇黑翼将我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又是黑翼。这两扇黑翼的主人是一位和少女发色相同的男子，他身材高挺，头微微向前倾去。
莉丝朵拉呢？我绕开羽片的遮挡。
是莉丝朵拉没错。但她头虚弱地垂落在一边，眼睛半闭，面色苍白，唯一的血色来自于结在上面的血块；身体上我可见的部位被割裂开大大小小的伤口，皮肉翻出，有的地方深可见骨。破损的血管向外溢出血液的速度稍稍减慢，但她身下蓄积的一大滩血液意味着这样的情况并不乐观。
理一理现在的情况。
这名容貌精致，不知为何生有黑翼的少女叫出了我的名字，把我们四个人带到这里，从这个举动看不出敌意，但一定别有用心。和灵源域敌对，却认识我，会是谁呢？在我被投入极炎之地之前，见过……
黑翼男子嘴唇不张，喉结未动，却仿佛在和莉丝朵拉交流。她无力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金发左右摆动。
我正欲问出心中的猜测，却见莉丝朵拉左手微微抬起，似乎在叫我过去。
我俯下身，听见她声音微弱沙哑地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们……”
有什么东西涌上哽住了我的喉咙，我清嗓子，咽吐沫都无法将其清除。
“你……”我张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发出声音才发现它也带上了浓浓的鼻音。
我不知道现在应不应该谈论莉丝朵拉自身与我，便绕开这个话题道：
“救了我们的这两个人是寞夜的吗？”
莉丝朵拉眼睛睁大，目光闪烁了一瞬又黯淡下来。
“是。”
她的语气中似乎带着惊异。
寞夜！
这个天灵帝国最大的死灵法师组织和我真是渊源不浅。杀过我一次，又救过我一次。对于一个正常的人来说，第一件事发生后第二件就不存在了，可能带着无尽的仇恨与遗憾死去。我却获得了不会死去的能力，足以保有、尽情挥洒对他们的仇视，但我却做不到。
当两个寞夜的死灵法师站到我附近时，我仍然不知道为什么能平静地和他们待在一起，但我确定这一点不是他们做的。
要洗脑就彻彻底底，为被洗脑人保留质疑自己被洗脑的能力相当于没有洗脑。
“挺聪明的小姑娘啊，为什么就被灵源域那帮家伙抓住了呢？”
站在原地看着莉丝朵拉发呆的时间，男子带着少女绕到了我的背后。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一个激灵，我愣了一下才转过身去面对他们。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撒西特·阿尔萨斯，这是我的女儿洛林·阿尔萨斯。”
我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仿佛笑容的主人饿了许久，在濒临死亡时吃上了一块甜美柔软的蛋糕。
撒西特和洛林……莉丝朵拉在叙述自身经历时，告诉过我他们的名字。“撒西特是寞夜最强的死灵法师之一。”行为随性，有着可以肆意玩弄别人的实力却意外地很守信用，这是莉丝朵拉对撒西特的评价。
等等，这个叫洛林的少女是这个看上去只比我大几岁的男子的女儿？
位阶提升，寿命确实会延长，但并不会造成返老还童的效果。如果一个老人在他寿命即将终结时进阶，他的灵力得到了提升，但容貌仍然是老人的模样，只是在达到新的寿命期限下老人的寿命标准前不会再变老。
这两个死灵法师，是怪物吗……
“我叫莫瑞利娅·隐，谢谢你们救了我们。”杀了我是斯坦伯格的行为，与这两个笑着的美人无关，我决定有礼貌一些：“然后……你们要我做什么？”
“暂时不用你干什么的，你也不用加入寞夜。”洛林歪头看着我，“安啦。我们不会害你的。”
害我我也死不了……我默默吐槽了一句，便听撒西特开口：“跟你来的这三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露露可可暂时安好，只是看起来被这两人用灵术限制了行动。
“莉丝朵拉……”我犹豫地开口，“你能救救她吗？”
撒西特点了点头，越过我向莉丝朵拉望去：“莫瑞利娅让我救你，你听见了没？”
我随着他的目光转过身去，看到莉丝朵拉左右摇晃脑袋。
银色短发整齐地顺着耳朵弯下来的男子勾了勾嘴角。“你确定吗？她好像不太想活下来。”
莉丝朵拉没有错。我知道我无权干涉她现在的意愿，但我实在不想让她被曾经的同事攻击而死。
我有些心急，想着流逝的时间，流逝的鲜血，流逝的生命，一时之间脱口而出：“你劝劝她可以吗？”
话说出口，才发现这句话说的是多么傻。莉丝朵拉不像早就开始痛恨灵源域的我，与撒西特现在的关系只能算是敌人。不知道我有什么情面，让撒西特同意了出面救人，但让他劝自己的敌人活下来……
“可以啊。”出乎我意料地，男子答应的很爽快。“对你的付出我们不主动收取回报，但是要救这位看起来快要不行了的小姐，我们可是要向你收取报酬的哦。还没想好是什么，你先欠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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