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狐妖降妖师 > 第二十二章 蝎妖毒局(三)
换源:


       柳二叔的书房。

窗外的雨还在下,豆大的雨珠砸在窗棂上,发出“噼啪”的脆响,像有人在外面不停叩门。

书房里,烛火被穿窗的风搅得忽明忽暗,将柳二叔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泛黄的《岭南商路图》上。

他背着手在青砖地上踱步,藏青长衫的下摆扫过墙角的铜炉,带起一阵沉水香的余韵——那是柳万贯生前最爱的香料,如今燃着却只剩苦涩。

书案上堆着的账册被雨水洇出卷边。

风卷着雨丝掠过廊下的灯笼,光影在他脸上晃过,映出眼底的焦灼。

他转身一拳砸在案上,砚台里的墨汁溅到烛芯上,“滋”地燃起一小簇蓝火,随即又被风吹灭。

“紫姑娘的镇妖铃在门口响了……她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可这毒妇藏得太深,万一打草惊蛇,承宇那孩子……”

雨声里混进几声远处的狗吠,他望着窗纸上自己佝偻的影子,喉结滚了滚,喃喃自语:“万贯兄,你在天有灵,可得护着紫姑娘查出真相……不然柳家百年基业,真要被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青夫人的寝室。

夜雨敲打着雕花窗,像无数根细针在绣一幅无声的图。

寝室里燃着龙涎香,烟缕从银炉里袅袅升起,缠绕着屋顶悬着的水晶灯,将灯光折射成细碎的金斑,落在满桌的财富上。

青夫人盘腿坐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膝头堆着半尺厚的房契田契。

她指尖捻起一张烫金地契,羊皮纸在烛火下泛着油光,清远县那三百亩水田的轮廓在纸上若隐若现。

桌案下的三只描金木箱敞着口,金条码得整整齐齐,像一块块凝固的阳光;银元宝滚到箱角,与珍珠玛瑙撞出“叮当”的脆响,盖过了窗外的雨声。

“柳万贯到死都以为我爱的是他的人,”她嗤笑一声,将地契扔回堆里,纸张碰撞的“沙沙”声里,混着她指甲划过箱沿的锐响,“他哪知道,我要的是这流水古堡的每一块砖,每一寸土。”

内室的帐子垂着,柳承宇躺在床上,小脸红扑扑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青夫人瞥了眼帐角晃动的流苏,指尖捻起一粒鸽蛋大的红宝石,宝石在她掌心折射出冷光,映得她瞳孔泛着幽绿。

“柳二叔请降妖师又如何?”她将宝石扔回箱中,发出“咚”的闷响,“只要承宇在我手里,只要这些东西攥在我掌心,谁也别想掀翻我的棋。”

窗外的风突然紧了,吹得窗纸“哗哗”作响。她抬头时,铜镜里映出她半张脸,鬓边的珠花沾着香灰,像朵开败的毒花。

“谁来,谁死。”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声音轻得像雨丝,却带着淬毒的冷。

紫玲的听竹轩。

西跨院的竹林被夜雨洗得发亮,叶尖的水珠不时坠落,“嗒”地打在窗台上。客房里只点了盏油灯。

紫玲坐在临窗的竹凳上,面前的木桌沾着雨雾带来的潮气。

她手里攥着块素白棉布,正细细擦拭镇妖铃——铃身的符文被擦得发亮,指尖拂过“镇”字时,铃舌轻轻颤动,与窗外的雨声相和,发出极轻的“叮”声。

斩妖剑斜倚在桌旁,剑鞘上的水渍被棉布吸干,露出底下暗雕的云纹,在油灯下泛着冷光。

她拿起剑,棉布顺着剑脊往下擦,剑尖扫过桌面时,带起一片细尘。符纸边缘的朱砂被雨水洇出淡红。

“镇妖铃响,是妖气,也是人气。”她低声自语,将擦好的铃系回腰间,铃身贴着衣襟,传来温润的触感。

窗外的竹影在墙上晃动,像无数双眼睛在窥探,她望着符纸上“降”字的纹路,忽然想起柳承宇那句“铃铛会亮”——孩子的眼睛,往往比最灵的法器更能看透伪装。

雨还在下,竹林深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许是某根竹枝被压断了。

紫玲将斩妖剑归鞘,符囊收进袖中,指尖最后抚过冰凉的剑柄。

油灯的光晕在她周身漾开,将竹影与雨声都轻轻罩住。

###

夜雨歇了。

天刚蒙蒙亮,东方的云层就被染成了金红,像谁在天边泼了桶熔金。

西跨院的竹林还挂着水珠,阳光穿过叶隙,在青石板上投下碎金似的光斑,每片竹叶都亮得像浸了油。

紫玲在院中练剑。斩妖剑划破晨雾,带起一阵轻响,剑尖扫过地面时,惊起几滴昨夜积下的雨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她的身影在竹林间穿梭,黑劲装的衣摆被风掀起,与竹叶的沙沙声相和。

镇妖铃在腰间轻轻晃动,铃身的符文沾了点晨露,亮得像缀了星子。

“紫姑娘好功夫。”一个扫地的老仆忍不住赞道,手里的竹扫帚顿了顿,“夫人说今儿中午全家聚餐,特意吩咐了,请您务必赏光。”

紫玲收剑回鞘,剑尖的水珠“嗒”地落在青石板上。“知道了。”她淡淡应着,目光掠过老仆沾着泥土的布鞋。

日头爬到中天时,流水古堡的餐厅里已摆开了长桌。

红木桌面被擦得锃亮,映着头顶琉璃灯的光,像铺了层碎银。

长桌两端摆着雕花太师椅,两侧是乌木凳,柳家的亲戚们已坐了大半,交头接耳的絮语混着窗外的鸟鸣,倒比昨日的雨声热闹了几分。

青夫人坐在主位旁,穿一身藕荷色旗袍,领口绣着缠枝莲,腕间的翡翠镯在阳光下泛着通透的绿。

柳承宇挨着她坐,小手攥着银筷,眼神怯生生地瞟向门口,月白小褂的领口还别着片小小的玉荷叶,是柳万贯生前送他的玩意儿。

柳二叔坐在左手第一位,藏青长衫的领口系得严实,目光时不时扫过青夫人身后的春桃——那丫鬟的袖口换了块新布。

柳三叔坐在对面,肥硕的身子把乌木凳压得“咯吱”响,他摸着油光的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玉盘,里面盛着岭南特产的荔枝,果皮红得像玛瑙。

“紫姑娘来了。”青夫人先看见了门口的身影,立刻起身,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暖,“快请坐,特意给您留了二叔旁边的位置,清净。”她抢在柳二叔开口前,抬手示意春桃拉开椅子,动作自然得像排练过千百遍。

紫玲的斗笠放在了门外,乌发用木簪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她走到柳二叔身旁的空位坐下,黑靴在红木地板上轻顿,腰间的镇妖铃“叮”地轻响一声。

柳二叔刚要开口,柳三叔已抢着端起茶杯:“这位就是二叔请来的紫姑娘?看着年轻,倒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的目光在紫玲腰间的镇妖铃上打了个转,眼底闪过一丝贪婪,“听说姑娘懂阴阳?正好,我房里最近总丢东西,莫不是招了贼……还是招了别的什么?”

“三叔说笑了。”青夫人轻轻拍了拍柳承宇的背,声音软得像棉花,“古堡大,许是下人拿错了。紫姑娘是来帮咱们镇宅的,可不是来听这些琐碎的。”她说着,给春桃使了个眼色,“上热菜吧,别让姑娘等急了。”

春桃低低应了声,转身往厨房走,经过紫玲身边时,袖角不小心扫过桌沿。

紫玲的指尖在桌下轻轻摩挲着镇妖铃,铃身的符文微微发烫,像在提醒她什么。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在长桌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将每个人的影子都钉在椅上。

柳承宇突然往紫玲这边挪了挪,小声说:“姐姐,我母亲房里有个黑盒子,总锁着……”

话没说完,就被青夫人的笑声打断:“承宇又胡说,那是母亲放首饰的盒子。”

她给儿子夹了块荔枝,指尖在他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快吃你的,小孩子家别乱说话。”

柳承宇的嘴唇抿了抿,低下头,银筷在碗里戳着米饭,没再作声。长桌两端的目光在空中无声地碰撞,像有张无形的网。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