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瞳先知的眼眶突然闭合。那些喷涌的血泪倒灌回去,在空荡的眼窝里凝结成两颗红宝石般的结晶。结晶表面浮现的画面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左边那颗显示我跪在林淮尸体旁,右边那颗却是我们并肩站着的陌生场景。
战歌回响裂开了。字面意义上的裂开,像块被劈开的木头。一半继续吟唱阵亡者的哀嚎,另一半突然开始嘶吼未来可能的胜利欢呼。两种声浪对撞产生的冲击波震碎了终焉青莲的三片花瓣。
噬星混天发出打嗝似的怪响。它器灵表面的螺旋纹全部逆转,开始往外喷星烬。不是零碎的记忆残片,而是完整的场景——林淮和我站在某个时空节点上击掌,背后是完好无损的三千世界。
不可能。我掐自己大腿。这画面太假了,假得让人眼眶发热。
时渊女帝的时间囚笼突然崩塌。那些编织成笼的银发寸寸断裂,发丝间渗出赤紫色黏液。黏液落地就沸腾,气泡里炸开细小的时空裂缝。有个气泡擦过我手背,里面闪过林淮被吞噬前的真实画面:他嘴唇在动,但说的不是快走。
焚天战尊的残影们集体转身。三百六十五柄战矛同时指向终焉青莲,矛尖亮起的火光连成个巨大的封印阵。阵图中央的透明人形正在扭曲,它每变换一次形态,就有个残影消失。
血瞳先知的预言结晶突然浮到空中。两颗结晶相互环绕旋转,投下的红光在地面形成路径。路径尽头是噬星混天吐出的星烬幻象——那个虚假的完美结局。
陷阱?我握紧断矛。历代轮回的经验在尖叫,让我别信这些美好幻觉。但林淮的幻象突然按住我肩膀,他手指的温度真实得可怕。
战歌回响的未来声浪突然压倒过去。欢呼声里夹杂着林淮标志性的口哨声,是我们十六岁那年一起编的调子。终焉青莲剩下的花瓣开始蜷缩,每片合拢的瓣叶都露出背面——那里没有死亡画面,只有不断重复的日常片段:林淮往我汤里加辣椒,我把他鞋带系在床腿上。
噬星混天喷出的星烬突然凝聚。它们不再组成幻象,而是流向我手中的断矛。矛柄发烫,裂纹处渗出银光。我低头看,发现那些光是凝固的时间线,正自动编织成新的矛身。
时渊女帝突然尖笑。她的银发全部脱落,露出底下由赤紫黏液构成的真身。那些黏液组成的人形张开双臂,终焉青莲立刻飞到她胸前嵌合。
终于等到了。她的声音变成男女混响,超越者需要的容器。
透明人形突然扑向我。它穿过三百六十五个残影组成的封印阵,身体吞噬了途经的所有战矛火光。血瞳先知的预言结晶疯狂闪烁,两颗结晶里的画面开始融合——跪着的我和站着的我重叠在一起。
噬星混天器灵炸了。金属碎片四溅,每片都映出不同的未来。有块碎片擦过我脸颊,上面显示林淮在对我做鬼脸。这太像他风格了,我忍不住伸手去接。
指尖碰到碎片的瞬间,战歌回响的两种声浪突然和谐。过去与未来的声音完美融合,形成新的旋律——是林淮经常哼的跑调小曲。终焉青莲最后三片花瓣同时绽放,露出莲心藏着的东西:半片染血的花瓣,上面刻着我们小时候的幼稚涂鸦。
透明人形的手已经碰到我胸口。它的指尖开始液化,赤紫黏液顺着皮肤往上爬。但下一秒,所有黏液突然回流——噬星混天残留的器灵核心在发光,那光芒和血瞳先知结晶投下的路径连成一线。
林淮的幻象突然实体化。他夺过我手里的新矛,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千万次。矛尖刺穿终焉青莲那半片花瓣的瞬间,时渊女帝的尖笑变成了惨叫。
现在!幻象林淮扭头吼我。他眼角没有泪痣,只有道疤。这细节让我浑身过电般颤抖——真正的林淮确实在右眉骨有道疤,是小时候替我挡灾留下的。
我扑向血瞳先知的预言结晶。两颗宝石入手冰凉,里面重叠的画面突然清晰:第十二万次轮回的出口,是我必须相信那个不可能的完美结局。
透明人形开始崩溃。它体内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赤紫黏液蒸发成雾。时渊女帝的真身随之扭曲,她拼命想抓住终焉青莲,但那朵莲花正在凋零。
最后一瓣落下时,我看见了上面的字。是林淮的笔迹,潦草得像是匆忙间刻下的:信我一次。
信我一次三个字在花瓣上燃烧起来。三百六十五柄焚天战矛突然调转方向,矛尖对准终焉青莲的花心。可就在刺出的瞬间,所有分身同时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
花心处裂开道缝隙。竖瞳睁开的刹那,我听见自己颅骨开裂的声响。那不是幻觉——有温热的血正顺着太阳穴往下流。瞳孔里映着无数个我,每个都在不同的时空里苟延残喘。
焚天战矛开始哀鸣。矛身上的裂纹自动延伸,每条裂缝里都涌出记忆片段。我看见自己第七十二次轮回时放弃的逃生路线,第三百次轮回时没敢踏入的时空裂隙。这些选择支线像寄生虫般啃噬着矛身,金属剥落的碎屑在空中组成新的路径。
血瞳先知的预言结晶融化了。红宝石般的固体变成粘稠液体,滴落时重组成扭曲的时间线。它们像蛇一样缠住我的脚踝,皮肤接触的地方传来灼烧感。不是疼痛,是某种更可怕的触觉——仿佛有无数个我在同时经历不同的人生。
时渊女帝的尖笑变成呜咽。她赤紫色的真身正在崩塌,每块掉落的黏液都变成微型时空。有个黏液球滚到我脚边,炸开后露出里面的画面:林淮在教小时候的我打水漂,石子划过水面的弧度和现实世界分毫不差。
噬星混天的残骸突然发光。那些金属碎片飘起来,组成残缺的星图。星图中央缺了个口子,形状正好是终焉青莲的竖瞳。战歌回响的和谐旋律开始变调,过去与未来的声音重新撕裂,但这次多出第三种声线——现在的我在嘶吼。
竖瞳里的影像突然同步。所有平行时空的我同时抬头,动作整齐得可怕。他们嘴唇蠕动,说的是同一句话:这就是代价。
我握着的焚天断矛突然发烫。那些涌出的选择支线开始回流,每条记忆都带着陌生的情绪。有次轮回里我本该被时渊女帝杀死,却在最后关头被推开了——推我的那只手上有道疤。
林淮?我对着竖瞳喊。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竖瞳眨了一下。所有平行时空的画面同时切换,变成清一色的黑暗。只有最中央那个还亮着,显示林淮被困在噬星混天内部的场景。他右手小指在抽搐,但这次我看清了动作规律——是逆转螺旋纹的指令。
三百六十五个分身突然恢复行动。他们的战矛继续刺向花心,但轨迹全部偏移,矛尖在最后一寸交错成牢笼。终焉青莲剧烈颤抖,花瓣开始脱落。每片掉落的瓣叶都变成赤紫色火焰,灼烧着分身组成的封印阵。
血瞳先知融化的液体完全蒸发。那些重组的时间线突然绷直,像琴弦般震颤起来。战歌回响的第三种声线越来越响,最终压过过去与未来的声音。我听出来了,这是林淮在哼唱,是他独创的跑调版摇篮曲。
焚天战矛的悲鸣达到顶点。矛身裂纹全部爆开,喷出的不是金属碎片,而是星光。这些光点自动填补星图的缺口,组成完整的坐标。竖瞳里的画面突然放大,林淮的影像冲破束缚,直接投射在现实空间。
他浑身是血,但笑得灿烂。右眉骨的疤痕在发光,光线组成箭头指向终焉青莲的根部。捅那里。他说,声音真实得让我手指发抖,用我们埋的东西。
时渊女帝突然暴起。她残存的真身扑向林淮影像,却被突然实体化的战歌回响挡住。那些声波凝成实体墙壁,墙上刻满阵亡者的名字——最显眼的位置写着我和林淮的。
我冲向终焉青莲。根系暴露的瞬间,看见那里嵌着半片金属。是噬星混天的碎片,上面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我们七岁时在兵器库的涂鸦。
竖瞳突然流血。赤紫色的血泪浇在金属片上,激活了沉睡的纹路。三百六十五个分身同时消散,他们的战矛却留了下来,在空中熔合成一柄全新的武器。
我抓住它。触感熟悉得可怕——是林淮惯用的那把短刀的形状。
终于想起来了?林淮的影像在笑。他身影开始变淡,但声音越来越清晰:第十二万次轮回的出口,是我们一起挖的陷阱。
终焉青莲的竖瞳突然闭合。花茎断裂的声响中,我听见时渊女帝最后的诅咒:超越者不会放过...
诅咒没说完就断了。噬星混天的星图突然收缩,裹着林淮的影像一起消失。战场上只剩下我,手里攥着那柄由焚天战矛重铸的短刀。
刀身映出我的脸。眼角有道疤,和林淮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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