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业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从车里钻了出来，熟练地递上烟和通行文件。“同志，辛苦了。我们是江城未来科技公司的，从东北运一批设备回去，这是单位介绍信和货物清单。”
黑胖子接过烟，夹在耳朵上，对那份盖着红章的货物清单却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揣进了兜里。他绕着卡车走了一圈，目光在那堆被帆布盖着的“废铁”上停留了许久。
“运的啥？”他问。
“报废的机械零件，废铁。”孙建业陪着笑。
“废铁？”黑胖子冷笑一声，他身后的一个瘦高个心领神会，爬上卡车，一把掀开了帆布。
那堆被方华仁精心“摧残”过的机器残骸，暴露在众人眼前。虽然面目全非，但那巨大的体积，和一些依稀可辨的精密结构，依然透着一股不凡的气势。
“嘿，这他娘的是废铁？”黑胖子吐了口唾沫，“我瞅着，倒像是从国外倒腾回来的洋玩意儿啊。你们这是搞投机倒把，还是走私？”
孙建业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遇上地头蛇了。这年头，国道上这种打着各种旗号雁过拔毛的检查站多如牛毛，他们往往跟地方上某些部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专门敲诈过路车辆。
“同志，您看错了，这真是报废的，苏联那边处理的垃圾货。”孙建业耐着性子解释，“我们有正规的报废处理合同。”
“合同？”黑胖子把手一摊，“拿来我看看。”
孙建业赶紧让德米特里把那份俄文合同的翻译件拿过来。黑胖子拿在手里，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然后往地上一扔。
“看不懂。俄国人的玩意儿，谁知道是真是假。”他一挥手，蛮横地说道，“甭废话了，这车货，我们怀疑是走私战略物资，要扣下检查！人，跟我们去站里交代问题！”
他身后的几个地痞立刻围了上来，手里晃着木棍，一脸不怀好意。
卡车司机是个老江湖，见状小声对孙建业说：“孙总，这是要钱呢。破财消灾吧。”
孙建业当然懂。他把黑胖子拉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不动声色地往他手里塞。“大哥，行个方便。大冷天的，兄弟们都辛苦了，拿去喝杯热茶。”
黑胖子捏了捏信封的厚度，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可他眼珠子一转，目光又落在了陈昂他们乘坐的那辆拉达轿车上。这年头，能开上进口小轿车的，那可都是非富即贵。
“喝茶的钱是有了。”黑胖子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可我们这联合检查站，设备老化，经费紧张，也得创收不是？我看你们这批‘废铁’不错，这样吧，按规定，罚款。罚你们两千块钱，再把这辆小轿车留下，给我们当工作车。”
狮子大开口！
孙建业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两千块钱在82年是什么概念？一个普通工人三四年的工资！还要扣下他们的小轿车，那方华仁怀里抱着的那些宝贝怎么办？
“同志，你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吧？”孙建业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道理？”黑胖子把眼一横，把信封又塞回给孙建业，“在这儿，老子就是道理！要么交钱留车，要么人货两扣，你们自己选！”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方华仁在车里急得满头大汗，死死抱住他的箱子，生怕这群人上来抢。
一直坐在车里没有说话的陈昂，这时终于推开了车门。
他缓缓走了下来，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那个黑胖子，就像一个生物学家在观察一只稀有的昆虫。
“你是什么单位的？”陈昂开口问道，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黑胖子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喊道：“我们是‘县打击经济犯罪联合办公室’的！小子，你又算哪根葱？”
“我叫陈昂，未来科技的负责人。”陈昂淡淡地说，“你刚才说，你们经费紧张，需要创收？”
“是又怎么样？”
“很好。”陈昂点了点头，竟然笑了，“我给你一个创收的机会。你现在放我们走，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不然，我保证，三天之内，你们这个‘联合办公室’，会从这个县里彻底消失。不光是你们，你背后的每一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工作帽都得换成劳改帽。”
他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黑胖子愣住了，随即和手下们一起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吓唬我？你以为你是谁？省委书记的儿子？”黑胖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告诉你，我们办公室的主任，是我亲表哥！县公安局的副局长，是我拜把子兄弟！你动我一个试试？”
陈昂没有再理他，而是转身对孙建业说：“老孙，把咱们的随身电台拿出来。”
孙建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次出行，为了以防万一，陈昂特地从系统里兑换了一台小功率的军用级短波电台，可以直接加密通讯到江城总部。
“你想干什么？”孙建业压低声音问。
“找人。”陈昂的回答简单明了，“让这个办公室和它背后的人，从地球上消失。”
他不是在开玩笑。对于陈昂来说，这些拦路的苍蝇，已经不是麻烦，而是对他正在建立的秩序的一种挑衅。他要去苏联拿回“盘古之心”，是为了给自己的工业帝国打下地基。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清除地基周围所有的白蚁和蛀虫。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未来科技这头刚刚降生的利维坦，它的獠牙，不仅能咬碎克格勃的审讯，也能轻易碾碎这些地方上的土皇帝。
黑胖子还在嚣张地大笑着，他不知道，那个年轻人平静的眼神背后，是足以调动他无法想象力量的恐怖存在。一场降维打击，即将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悍然降临。
孙建业的动作极快，不到五分钟，那台军用级的短波电台已经被架设在了拉达轿车的引擎盖上。德米特里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孙建业戴上耳机，熟练地调试着频率，嘴里念念有词地发出“呼叫雏鹰，呼叫雏鹰，这里是蜂巢，听到请回答”的指令。这位前克格勃上尉，此刻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在阿富汗执行秘密任务的岁月，只不过这次的场景，从战场换成了一个华夏北方小县城的国道上，感觉荒诞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