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玩接到婷莉莉电话,二话没说就应下了。她心里还想着那天劳荣“模范老公”的表现,觉得莉莉姐大概真是孕期情绪波动大,有闺蜜陪着开解再好不过。她简单收拾了个小包,熟门熟路地按响了婷莉莉家的门铃。
门一开,婷莉莉那张苍白憔悴的脸瞬间亮了起来,像蔫儿了的花儿突然吸饱了水。“依玩!你可算来了!”她一把抱住依玩,声音带着点委屈的哭腔,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像个急于报喜的小孩:“我得赶紧告诉劳荣!让他也高兴高兴!你是不知道他多担心我,知道你来陪我,他肯定比我还开心!”
电话接通,婷莉莉对着那头叽叽喳喳了几句,就把手机塞给依玩:“喏,你姐夫,非要亲自跟你说,说要交代怎么伺候好我这个‘国宝级重点保护对象’呢!”
依玩笑着接过电话:“喂,姐夫?放心啦!保证把你家莉莉姐伺候得油光水滑!你就安心在外面为新闻事业发光发热去吧!”
电话那头,劳荣的声音像是被按了快进键,激动得语无伦次,感激之情几乎要冲破听筒:“依玩妹妹!依玩妹妹!太谢谢了!真的……真的太感谢你了!有你照顾莉莉,我放一百二十个心!不,放二百五十个心!这世上没人比你对她更好了,真的!连我这当老公的都得靠边站!我老婆能有你这样的好姐妹,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真的!发自肺腑的感谢!不是客套!不是!太谢谢了!”他喘了口气,像是刚跑完八百米,语气忽然压低,带着点鬼祟的急切,“那个……依玩妹妹,我……我这还有个事儿,本来真不好意思再麻烦你……”
“哎呀,姐夫你刚还把我夸上天呢,这会儿又跟我客气啥?”依玩爽快地说,“有事儿直说!我都在这儿了,还能怕麻烦?”
“那……那我就厚着脸皮开口了!”劳荣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语速快得像机关枪,“麻烦你去我房间,床底下那个最靠里的抽屉,拉开,里面有个牛皮纸包着的小袋子,里面是些淡黄色的粉末。你帮我用温水冲开,晾个两三分钟,端给莉莉喝。这药……得有人看着喝才稳妥。正好你这几天在,就让她喝了吧!”他顿了顿,赶紧补充,“那是……托熟人弄的特效补药,专门调理她这种孕吐严重、身子虚的。喝了可能会有点……嗯,轻微的犯困或者头晕,但很快就过去了!之后保管她胃口大开,睡得倍儿香,对她,对咱家小宝贝,都特别好!”
依玩听着,心里“咯噔”一沉。吃药?还是这种听起来像“三无产品”的粉末?她本能地觉得这事儿有点悬:“姐夫,这么重要的药,还是等你回来亲自盯着她喝吧?万一……我是说万一有点啥反应,我怕我这二把刀应付不来啊。”她的语气满是犹豫和不安。
“不行!绝对不行!”劳荣的声音立刻拔高,急切地打断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焦躁,“时间不等人!我出差得一周多呢!这药现在吃效果最佳!再拖就错过黄金窗口期了!依玩妹妹,算姐夫求你了!帮帮忙!现在!立刻就给她泡了喝!越早越好!等我回来,她身体都养好了,这不皆大欢喜吗?求你了!拜托了!谢谢!太谢谢你了!”他连珠炮似的恳求,语气里是满满的急切和不容拒绝。
依玩被他这阵势搞得有点懵,脑子里又闪过他对莉莉姐那些“体贴入微”的画面,还有刚才那番“掏心掏肺”的感激,心里那点疑虑像阳光下的薄雾,被冲淡了不少。也许……真是自己太敏感了?姐夫总不可能害自己老婆孩子吧?
“那……好吧。”她迟疑着应了下来。
按照劳荣的指示,依玩走进主卧。房间收拾得挺利索,空气里还残留着他常用的那股清冽须后水味儿。她拉开床底下那个不起眼的抽屉,果然看到一个牛皮纸包。拆开纸包,里面是个透明小密封袋,装着几小撮淡黄色的粉末,看着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别气味。
这玩意儿……真能补身体?依玩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但话都答应了,只好硬着头皮拿起一小包,走到厨房,用温水小心翼翼地冲开。淡黄色的粉末溶解后,变成一杯浑浊的液体,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捕捉的、类似杏仁的微甜气息。
她把杯子端给沙发上的婷莉莉:“姐,给。姐夫千叮万嘱的,说是特效营养剂,对你和孩子都特好。趁热喝了吧。”她把劳荣的话原样复述了一遍。
此时的婷莉莉对劳荣正是信任度爆表的时候,加上身体被孕吐折磨得够呛,迫切希望能舒服点。她几乎没犹豫,接过杯子,在依玩担忧的目光注视下,仰头“咕咚咕咚”几大口就喝了个底朝天。
“味儿有点怪……”婷莉莉放下杯子,舔了舔嘴唇,刚想抱怨一句,脸色却猛地变了。她的眼神像是被瞬间抽走了神采,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直往下坠。“依玩……我……我好困……天旋地转的……”她的声音含混不清,身体像被抽了骨头,软绵绵地朝沙发扶手歪倒下去。
“姐?!莉莉姐!你怎么了?!”依玩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过去扶住她。
婷莉莉已经失去了意识,呼吸变得深长而异常均匀,不到一分钟,就陷入了死寂般的深度沉睡。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惊的惨白,像剥了壳的鸡蛋,在灯光下泛着不祥的冷光,嘴唇更是褪尽了所有血色,白得吓人。她一动不动,连最细微的鼾声都没有,安静得如同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只有胸口微不可察的起伏,证明生命还在延续。这种毫无生气的苍白,衬着她沉睡中依旧美丽的侧颜,竟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弱美感。
依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咚咚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拨通劳荣的电话,声音都变了调:“姐……姐夫!药!药给莉莉姐喝下去了!她……她睡着了!睡得特别沉!特别沉!脸色……白得吓人,但呼吸……呼吸还算平稳!你放心,我……我会寸步不离守着她!”她拼命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
“太好了!太感谢你了依玩妹妹!”电话那头的劳荣,声音里爆发出巨大的、毫不掩饰的狂喜和如释重负,甚至……夹杂着一丝令人不安的、近乎亢奋的激动,“我就知道!交给你准没错!辛苦你了!等我回来,一定好好报答你!一定!重重地报答你!”那“报答”二字,咬得格外重,透着一种异样的热切。
挂了电话,依玩瘫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守着沉睡得如同人偶般的婷莉莉。房间里死寂一片,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窗外的天色像被泼了墨,一点点暗沉下来。依玩心里乱得像一团麻,一会儿盯着婷莉莉毫无血色的脸心惊肉跳,一会儿又被劳荣电话里那过分夸张的“感激”和强调的“报答”搅得莫名心慌,后背凉飕飕的。
为了甩掉这令人窒息的不安,她几乎是逃也似的掏出了手机,点开了那个五彩斑斓的APP——抖音。搞笑的段子、魔性的音乐、夸张的表情包……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她强迫自己盯着屏幕,跟着里面的笑声傻乐,咯咯地笑出声,试图让这短暂的热闹淹没心底那份不断扩大的恐慌。
“噗哈哈哈……这什么沙雕啊……”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仿佛要把所有的不安都笑出去。
突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金属锁舌弹开的轻响,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手机里喧闹的虚拟世界,也刺穿了依玩脆弱的笑声屏障。
她的笑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戛然而止,卡在喉咙里,只留下一片死寂的空白。
她猛地抬起头,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了。
门,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幽深的缝隙。
走廊昏黄的光线,被一个高大、魁梧、几乎将整个门框堵得严严实实的男性黑影,彻底吞噬。那黑影沉默地立在门口,像一尊冰冷的、生铁铸成的雕像,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填满了狭窄的玄关,也沉沉地、死死地压在了依玩骤然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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