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难堪的相遇
劳嫚嫚抱着膝盖，像一片被狂风骤雨蹂躏过的叶子，缩在榕树下冰冷的石墩上，瑟瑟发抖。
脚步声伴随着雨点击打伞面的声音靠近。是她的班主任班婧婧。学校铁律，没有班主任亲笔签名的假条，学生休想踏出校门半步。门卫显然通知了她。
“嫚嫚？”班婧婧撑着伞快步走近，看到劳嫚嫚浑身湿透、蜷缩颤抖的狼狈模样，吃了一惊。她蹲下身，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怎么了孩子？刚起床就要去医院？哪里不舒服？告诉老师。”她试图看清劳嫚嫚深深埋着的脸。
这温柔的询问，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劳嫚嫚强撑的脆弱堤坝。她猛地抬起头，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哭得撕心裂肺，肩膀剧烈地抖动：“老师…我全身都难受…好难受…快死了！呜呜呜……”
“具体是哪里不舒服？告诉老师，等下送你去医院，医生也好对症下药啊。”班婧婧耐心地追问，轻轻拍抚着她冰冷颤抖的脊背。
“下面…我的下面！”劳嫚嫚羞愤欲绝，痛苦地用手指了指，泣不成声，“烫…像火烧！痒…像千万只蚂蚁在爬在咬在钻！又痛又辣…受不了了！老师…救救我…呜呜呜……”
“啊——？！”班婧婧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瞬间瞪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声音都变了调，“怎么…怎么会这样？你…你一个学生，才多大年纪？怎么会…染上这种病？！”她的惊愕几乎要冲破喉咙。
就在这时，一辆略显招摇的轿车疾驰而来，“嘎吱”一声刺耳的急刹，停在学校大门旁的小停车场。劳荣推开车门，一眼就锁定了榕树下哭泣的妹妹和她身边那个气质温婉却此刻面色震惊的女老师。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一声“坏了”！硬着头皮快步走进校门。离她们还有十几米时，他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那个女老师，竟然是班婧婧！
劳荣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难看得像刷了一层锅底灰。
过去？怎么面对班婧婧？怎么解释妹妹这病可能跟自己那点龌龊事有关？不过去？妹妹那样子看着真不行了！
内心天人交战，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点“镇定”，快步冲到劳嫚嫚身边，一把拉起她冰凉刺骨的手，语速快得像机关枪：“妹妹，别哭了，哥这就送你去医院！谢谢班老师！”说完就想拽着妹妹转身逃离这让他浑身不自在的修罗场。
“等一下！”班婧婧清亮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响起，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劳荣那张极不自然的脸，“我也去！我必须亲眼看看嫚嫚到底得了什么病！”
劳荣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他慢慢转过身，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十倍，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班老师，您的心意我们领了！真不用麻烦您！我是她亲哥，不是外人，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您还得回去上课呢！”他只想把这个可能引爆他人生炸弹的知情者立刻、马上支开。
班婧婧的目光在劳荣躲闪的眼神和劳嫚嫚无助蜷缩的身影间来回扫视，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激烈地权衡利弊。最终，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你带嫚嫚去医院，务必好好检查，彻底治疗。我上完课就去医院看她。”她又转向劳嫚嫚，声音恢复了温柔，带着安抚：“嫚嫚，听哥哥话，好好配合医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功课落下了老师帮你补。快去吧。”
劳荣如蒙大赦，悬到嗓子眼的心“咚”地砸回肚子，赶紧半抱半拖地把妹妹塞进车里。引擎发出一声低吼，他毫不犹豫地猛打方向盘，朝着远离朗洞中学、足有二十多公里外的利田区医院疾驰而去——这里离他家和单位都近，更重要的是，离妹妹的老师和同学圈子，足够远！
2.冰冷的真相与蔓延的灾祸
利田区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呛人。
劳荣带着劳嫚嫚挂号、排队。诊室里，戴着口罩的女医生听完劳嫚嫚含糊不清、带着哭腔的描述，又瞥了一眼她身上洗得发白的校服，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严肃。初步检查后，医生的语气斩钉截铁：情况复杂，必须立刻住院！
劳荣只能照办，像个提线木偶般跑前跑后办好手续，劳嫚嫚被送进了妇科部16楼38床。雪白的床单，冰冷的铁架床。
安顿好妹妹，劳荣俯下身，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嫚嫚，别怕，听医生的。记住，管好嘴巴！关于我们之间的事，一个字都不准对任何人提！哥有空就来看你。”交代完，他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出了病房，逃离了那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味和沉重的氛围，赶去电视台上班。
冰冷的药液一滴滴流入劳嫚嫚青色的血管，暂时压制了那蚀骨钻心的痛苦，带来一丝麻木的安宁。
上午十点半，护士面无表情地推着治疗车进来，带她去做一系列冰冷的检查：抽指尖血、抽肘静脉血、留尿、取阴道分泌物……每一项检查都像一次公开的羞辱，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等待结果的时间漫长而煎熬，像在油锅里煎炸。有的报告半小时就出来，有的要熬到下午四点，最折磨人的那份，要足足等三天。
当部分结果被送到医生办公室，主治医生的表情瞬间凝重如霜。劳嫚嫚确诊感染了不止一种性传播疾病（STD），其中一些治疗方案，需要法定监护人签字。
劳嫚嫚颤抖着拨通哥哥劳荣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他带着歉意和遥远感的声音：“嫚嫚啊…哥临时接到个紧急采访任务，得出差十几天！你在医院好好听医生话，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病情像虎狼，根本不等人。孤立无援的劳嫚嫚，只能哭着拨通了远在几百公里外老家的电话。
劳嫚嫚的父母接到电话，如同五雷轰顶，连夜买站票，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当他们从医生口中，清晰无比地听到女儿患的是“性病”时，母亲瞬间眼前发黑，瘫软下去，被丈夫一把扶住，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父亲则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捏紧的拳头发出“咯咯”的恐怖声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砸碎什么。
病房里，空气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压得人喘不过气。
母亲缓过一口气，颤抖着抓住女儿枯瘦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嫚嫚…我的儿啊…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是不是在学校被哪个畜生欺负了？还是…还是你…跟男同学…偷…偷尝了禁果？”她宁愿是后者。
父亲死死盯着女儿惨白的脸，那目光像要吃人，声音从紧咬的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说！到底是谁？！是哪个杀千刀的畜生干的？！老子弄死他！！”
在父母悲愤交加、如同烈火灼烧般的逼问下，劳嫚嫚那早已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瓦解。她捂着脸，身体抖得像筛糠，断断续续、泣不成声地哭诉了那个她深埋心底、如同毒瘤般日夜折磨她的可怕秘密——那个侵害她、给她带来无尽痛苦和耻辱的恶魔，不是别人，正是她一直信赖、依靠的亲哥哥——劳荣！
“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啊！！！”父亲听完，积压的怒火如同火山轰然爆发！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一拳狠狠砸在病房冰冷的墙壁上，“咚”的一声闷响，墙壁似乎都在震动！“等他回来！老子亲手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伤风败俗！天理难容！我们老劳家的脸，都被他丢进茅坑里了！”他嘶吼着，双目赤红。
母亲则抱着女儿，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
医生沉重地推门进来，带来了更残酷、更冰冷的现实：“这种病（尖锐湿疣合并其他感染），一次住院治疗很难彻底根除，复发率非常高，临床数据显示平均复发间隔可能只有一两个月。一旦复发，必须立刻、马上再次治疗，否则……”医生顿了顿，目光扫过绝望的一家三口，声音如同宣判，“会严重影响患者未来的生育功能，甚至可能导致不孕。”
医生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劳嫚嫚父母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微光，将他们彻底打入绝望的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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