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公寓里,只剩下婷莉莉一人。惨白的灯光泼在冰冷的墙壁和光洁的地板上,静像沉重的棉被,压得人喘不过气。劳荣“出差”的夜晚,这空旷的房子更像一座孤岛。她蜷缩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厚厚的被子裹着日益圆润的孕肚,却捂不热手脚的冰凉,寒意仿佛从骨头缝里渗出来。这床,此刻竟像一口冰冷的棺椁,躺得她心头发麻。
夜深人静,一种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刺痒感,毫无预兆地在外阴处点燃。起初只是星星之火,她还能咬着牙,轻轻抓挠几下。可那痒意竟如同燎原的野草,疯狂滋长,瞬间烧遍了理智的堤岸,变得钻心蚀骨,难以忍受。她几乎是跌撞进卫生间,拧开温水,一遍遍冲洗,试图浇灭那恼人的无名火。
水流带来的片刻舒缓转瞬即逝。仅仅半个钟头,更汹涌的痒意裹挟着一种诡异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卷土重来——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体内爬行、噬咬、翻搅。寂静中,她甚至产生了某种错觉,能“听”到细菌释放毒素的细微“噼啪”声。
“不…不可能…”婷莉莉的心猛地沉下去,像坠入冰窟。恐惧攫住了她。她再次冲回卫生间,这次直接扯掉花洒,近乎粗暴地将温热的塑料水管头抵住私密之处,让灼热的水流冲刷内部。“烫死它们!烫死那些该死的东西!”她咬着后槽牙,绝望地想着。
短暂的、自欺欺人的舒适感再次溜走。一个多小时后,瘙痒以更狰狞的姿态回归,同时,一股带着浓烈腥气的粘稠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指尖触碰到的皮肤感觉异常肥厚、麻木,但稍一用力,尖锐的剧痛立刻刺穿神经。
“性病…劳荣!一定是劳荣这个混蛋在外面胡搞惹回来的脏病!”真相像淬毒的冰锥刺穿心脏,巨大的愤怒和灭顶的恐慌瞬间将她淹没。她更揪心的是腹中那个无辜的小生命!她立刻抓起手机,疯狂拨打劳荣的号码。
一次,忙音。
两次,无人接听。
三次…四次…五次…
“王八蛋!畜生!你不得好死!”婷莉莉把手机狠狠摔在床垫上,对着冰冷的空气歇斯底里地嘶吼,“我瞎了眼才跟了你!等你回来,老娘跟你拼了!我要用剪刀…把你那作孽的根子剪了!看你拿什么去骚!”绝望和愤怒让她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天色刚透出鱼肚白,婷莉莉就冲进了利田区医院。冰冷的检查仪器和更冰冷的报告单,无情地印证了她最深的恐惧——她也染上了那难以启齿的病。医生严肃地建议立即住院。她像个木偶般麻木地办完手续,住进了妇科部16楼——39床。
冰凉的药液顺着输液管,一点点渗入她的血管,带来一丝微弱的、迟来的缓解。靠在床头,积蓄了一整夜的滔天怒火终于找到了出口。她再次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这一次,电话通了。
“劳荣!你这个千刀万剐的死野仔!”婷莉莉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子,尖锐得能划破耳膜,“你老实交代!到底在外面跟哪个烂货鬼混了?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脏事?!你说!不说清楚,老娘回去就宰了你!你这种人渣活着就是祸害!你怎么不去死?!”
电话那头,劳荣的心瞬间沉到了马里亚纳海沟。妹妹的事还没捂热乎,莉莉也中招了?这病怎么跟长了腿似的?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两个卑劣的念头:要么是婷莉莉自己有问题倒打一耙,要么是她知道了妹妹的事在装病讹诈。可他自己心里那点龌龊像千斤重担,压得他气短心虚,只能支支吾吾:“没…没…没有啊!你…你瞎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没有?!”婷莉莉的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充满了刻骨的讥讽,“你不认账是吧?好!很好!等我从这鬼地方出去,我立马去你家!找你爹妈好好掰扯掰扯!赔钱!赔我的身体损失!赔我的青春损失!赔干净了,咱俩桥归桥,路归路!当初是我眼瞎,天下男人死绝了才找你这么个色中饿鬼!什么脏的臭的你都敢沾!早晚死在那些烂女人床上!到时候,老娘敲锣打鼓给你送终,放鞭炮庆祝!”
她一口气吼完,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这通怒骂耗尽了所有力气,连带着体内的病痛都加重了几分,小腹隐隐作痛。
就在她喘息的间隙,病床边的隔帘被一只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拉开。
劳嫚嫚和她的父母,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了39床旁边,显然,那充满怨毒和控诉的怒骂,一字不漏地灌进了他们的耳朵。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死一般的寂静。
劳嫚嫚的父亲,这位一夜之间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的男人,佝偻着背,脚步沉重地走到婷莉莉床前。他脸上刻着深不见底的愧疚和痛苦,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姑娘…对不住…是我没教好那个畜生…作孽啊…”他浑浊的眼里含着泪,“你的住院费,我们出。等他滚回来…新账旧账…我跟他一块算!我…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养出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他的背弯得更低了,几乎要给婷莉莉跪下。
看着老人痛苦到几乎破碎的样子,婷莉莉满腔燃烧的怒火像是被扎破的气球,嗤地一下泄了大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悲凉和委屈。她颤抖的手指,轻轻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眼泪无声地汹涌滑落:“孩子…我的孩子…可能保不住了…怀着身子得这种病…孩子还能要吗?只能…只能打掉了…”
她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在割,“我的孩子…还没见过太阳…就被他亲爹…害死了…这孩子…我不能留了…也不敢留了…”她猛地伏倒在病床上,肩膀剧烈地抽动,压抑的哭声从被褥里闷闷地透出来,充满了绝望,“打掉孩子…我们各走各的…但我的损失…你们必须赔!不然…法庭见!”
“哇——!”
一旁的劳嫚嫚,听着婷莉莉字字泣血的哭诉,联想到自己的遭遇和那同样灰暗未卜的未来,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崩断。她再也控制不住,双手捂住脸,放声痛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被摧毁的无助和恐惧。
两个年轻女子的悲泣声,在16楼这间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冰冷病房里,交织、缠绕、回荡。
这是命运残酷碾压下发出的控诉,是两条被同一场风暴卷入深渊的生命发出的哀鸣。劳嫚嫚父母苍白无力的劝慰声,在这巨大的悲伤面前,显得如此微弱,瞬间就被淹没,消散在充满绝望的空气里。冰冷的墙壁仿佛也在无声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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