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都市小说 > 烬爱千尘 > 第70章:暖冬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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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嫚嫚出院后回到了熟悉的校园,但那个曾经像春日柳枝般轻盈活泼的女孩消失了。她变得像一枚沉默的落叶,眼神空洞地飘荡在人群边缘,学业成绩一落千丈,仿佛灵魂的一部分被抽离。不到一个月,那场噩梦般的病痛再次将她击倒,她又一次住进了医院冰冷的病房。

这一次,是班主任班婧婧亲自送她入院,并通知了她那对仿佛一夜白头的父母。班婧婧,这位年轻的老师,只要一有空就往医院跑。她坐在劳嫚嫚床边,轻声细语,像温柔坚韧的姐姐,一点点撬开女孩紧闭的心门。她的关怀,是劳嫚嫚灰暗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光。

终于,在班婧婧充满理解和信任的目光下,劳嫚嫚最后一道防线崩溃了。她扑进老师怀里,失声痛哭,将那日夜啃噬她灵魂的、最肮脏可怕的秘密——她的痛苦根源,正是她的哥哥劳荣——和盘托出。她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劳荣如何利用她的信任和依赖,如何在父母离家的空隙里对她施以侵害,甚至用些难以启齿的手段让她无力反抗。

班婧婧听完,内心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惊涛骇浪!她首先感到的是刺骨的寒意和难以置信的震惊。本能的反应是为了劳嫚嫚的名誉,为了那个摇摇欲坠的家庭表面那点可怜的“体面”,应该把秘密烂在肚子里。然而,教师的责任感和胸腔里奔涌的正义感像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这懦弱的念头——这哪里是“家丑”?这是赤裸裸的犯罪!知情不报,自己就成了罪恶的同谋者!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班婧婧走出医院大门,在冬日凛冽的空气中,用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手,拨通了那个代表公理的号码——110。

几天后,一个寻常的周三下午,班婧婧接到了利田区派出所的电话,请她前往协助“调解”劳嫚嫚的事情。她怀着沉重而复杂的心情踏入派出所大厅,被一位表情严肃的警察领进了一间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水泥的办公室。

里面,劳荣、劳嫚嫚、他们的父母,已经像等待审判的囚徒般正襟危坐,空气死寂,落针可闻。班婧婧的到来,像投入死水的一块石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派出所所长郎意当清了清嗓子,声音公式化得像宣读文件:“今天请大家来,是为了劳荣和劳嫚嫚之间的事情,做个调解。调解的核心目的,是希望大家达成共识:家丑不可外扬,必须全力保护劳嫚嫚同学的隐私,让她能安心备战高考。”他顿了顿,目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扫过众人,“经过我们严谨细致的调查,”他特意加重了“严谨细致”几个字,“这件事,不构成违法,更不是刑事案件。调查材料清晰显示,”他扬了扬手中的几页纸,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劳嫚嫚是主动配合的,劳荣也是主动的。双方都年满十四周岁,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整个过程中,不存在任何胁迫行为,纯粹是双方自愿的情感行为。这些情况,劳嫚嫚本人已在调查笔录上签字确认,具有法律效力。”

班婧婧如遭五雷轰顶!她猛地扭头看向劳嫚嫚!这和她蜷缩在病床上哭诉的版本天差地别!劳嫚嫚明明说过是劳荣用了手段强迫她!怎么会变成“自愿”?劳嫚嫚死死低着头,手指用力绞着衣角,几乎要将布料拧碎,她不敢与班婧婧的目光有任何接触。

郎所长似乎洞悉了班婧婧的震惊与疑虑,他转向劳嫚嫚,用一种例行公事的、毫无温度的语气问道:“劳嫚嫚,这材料上写的,你都看清楚了?有没有意见?”

劳嫚嫚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目光飞快地掠过父母和劳荣的脸,声音细小却异常清晰,像背诵课文:“看…看清楚了。没…没意见。”那神情,空洞得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麻木取代了任何应有的情绪。

郎所长再问:“劳荣有没有强迫你?”

“没…没有。是我…是我自己愿意的。”劳嫚嫚的声音更低,语速却快得像急于完成任务。

郎所长转向劳荣:“劳荣,你将来愿意娶劳嫚嫚吗?”

劳荣立刻挺直腰板,像士兵接受检阅,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愿意!”

“劳嫚嫚,你将来愿意嫁给劳荣吗?”

“愿…愿意。”劳嫚嫚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几乎被空气吞噬。

“好!”郎所长脸上露出一种“圆满解决”的满意神情,声音洪亮地一锤定音,“劳荣愿意娶,劳嫚嫚愿意嫁,这就是自由恋爱,不存在任何法律问题!今天的调解非常成功,到此结束!散会!”

班婧婧彻底懵了!巨大的荒谬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几乎窒息。亲兄妹结婚?这就是所谓的“共识”?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黑色笑话!她满腹的惊疑和愤怒无处宣泄,难以置信地看向劳嫚嫚的父母,眼神里充满了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劳嫚嫚的母亲,这位被生活压弯了腰的妇人,迎上班婧婧震惊而困惑的目光,深深地、疲惫地长叹一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也像是揭开了陈年的伤疤。她的声音带着悠远的追忆和深不见底的疲惫:“班老师…事到如今,也不瞒你了。嫚嫚…她不是我们亲生的闺女啊。”

她的目光飘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陷入了回忆:“那是1996年的冬天,特别冷。老头子住院,我在医院陪护。有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我去食堂打饭,路过医院后面那个又冷又破的公厕,听见里面像有小猫在哭…声音弱得不行。我壮着胆子进去一看…唉,一个破纸箱里,裹着个小婴儿,脸都冻得发青了,哭得嗓子都哑了…我心一揪,赶紧把孩子抱回医院,求医生护士抢救了好几天…才捡回一条小命。本想着…等孩子的亲生父母来认领…可这一等啊,就是十几年,杳无音信…我们就一直养着,当亲闺女一样疼着、护着…给她取名劳嫚嫚,盼着她慢点长大,多享点福…”她抬手抹了把抑制不住的眼泪,声音哽咽得厉害,“谁知道…养大了…却…却被那个畜生…唉…现在派出所这么调解…说他们俩都‘愿意’…那就…那就这样吧…也许…也许这就是命,是这孩子…逃不开的劫数…”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力回天的绝望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妥协。

真相在这一刻轰然揭开,如同冬日里一声闷雷,却并未带来丝毫明朗,反而像倾泻而下的冰冷泥浆,瞬间将整个事件拖入一个更加幽深、复杂、令人窒息的无底深渊。血缘的枷锁看似解开,却换上了另一副更沉重、更荒诞、更令人作呕的镣铐。

班婧婧脚步虚浮地走出派出所大门。冬日的寒风像无数细小的冰针,迎面扑打在她脸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刺痛,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从骨头缝里往外渗着寒气。心头像被一块巨大冰冷的铅石死死压住,沉重得无法呼吸。劳嫚嫚那空洞麻木、如同失去所有生气的眼神,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挥之不去,像烙印一样灼痛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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