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灯泡”警官原本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先用“嫖娼”这盆脏水劈头盖脸泼过去，再用拘留威吓，辅以“坦白放人”的甜头，三板斧下去，对方一个没经过风浪的年轻人，还不吓得魂飞魄散，稀里糊涂就“招了”？只要签了字，那就是板上钉钉的铁案！
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设计师，骨头竟然硬得像金刚钻！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无论他如何威逼利诱，杜日锦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顽石，死死守住“没有”这条底线，眼神里的愤怒和倔强几乎能熔穿桌面。
眼看心理战彻底失效，“大灯泡”脸上那层“一切尽在掌握”的傲慢伪装终于挂不住了，碎了一地，露出被顶撞后的恼羞成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像输急眼的赌徒，猛地拉开抽屉，“啪”地一声将一份打印材料狠狠摔在桌面上，终于亮出了他以为的“王炸”：
“嘴硬是吧？听好了！有人实名举报你嫖娼！时间、地点、人物，清清楚楚！还有支付记录！铁证如山！白纸黑字！我看你这下还怎么狡辩？！”
“支付记录？”
杜日锦心中猛地一凛，但并非恐惧，反而像黑暗中骤然劈开一道闪电——瞬间明悟！他几乎不用思考，答案脱口欲出：只能是那天晚上，在洗浴中心前台，付给那个叫袁达柳的女技师的100元信息费！
难道……是袁达柳反咬一口？还是她和眼前这些人串通好了要坑他？
心沉了一下，但杜日锦脸上却奇异地平静下来，甚至比刚才更加镇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对方亮出了底牌（哪怕是张烂牌），他反而卸下了无谓的愤怒。
此刻，他的头脑如同精密仪器高速运转，当晚关于那100元的所有细节、时间线、关联人物瞬间清晰串联。一个信念如磐石般坚定：没有就是没有！除非他们敢刑讯逼供，否则休想让他低头认罪！
“大灯泡”捕捉到杜日锦脸上一闪而过的凝重（他误以为是心虚露馅），得意地用指关节重重敲击着桌上的“证据”：
“没话说了吧？来，解释解释！你为什么扫100块钱给袁达柳？嗯？你们之间，进行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给我从实招来！”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杜日锦心理防线崩塌的狼狈景象。
杜日锦抬起头，脸上没有半分慌乱，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冷静看着“大灯泡”，甚至微微耸了耸肩，仿佛在说“就这？”：
“警官，您说的‘支付记录’，是不是指X月X日晚，在XX洗浴中心前台，我扫码支付给一个叫袁达柳的技师100块钱？”
“大灯泡”一愣，没想到杜日锦记得这么门儿清，还主动交代了，下意识点头：“对！就是这笔！你承认了？！”
“承认支付？当然承认。但承认嫖娼？荒谬！”杜日锦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铿锵，如同金石交击，“那天晚上，我是去找人！找一个对我至关重要的人！那个袁达柳当时在前台，她说她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里，但要100元‘信息费’才肯开口。我急着找人，没办法，只能答应给她钱。她说了个地址（后来证明是错的），我按照约定，当场扫码付了她100元。就这么简单！这就是您所谓的‘惊天嫖娼交易’？！”
“大灯泡”被杜日锦流畅清晰的解释噎得一时语塞，随即恼羞成怒地拍桌：“信息费？谁信？！空口白牙就想糊弄过去？！告诉你，袁达柳本人都亲口承认了和你有过嫖娼行为！你给的钱就是嫖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抵赖得了吗？！再不老实，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亲口承认？”
杜日锦眼中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洞悉和熊熊燃烧的怒火！他终于完全确认了，这不是误会，这就是一场赤裸裸的、精心设计的构陷！“大灯泡”这些人，就是一群披着合法外衣的“狗犬子”（他在心里愤怒地咒骂）！
“你们这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杜日锦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着凛冽的锋芒直刺过去，“她承认？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警察办案，只听一面之词，选择性失明吗？！她说有就有？我说没有，你们为什么不信？！我有一整条证据链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你们呢？”
他猛地向前一步，气势逼人，“除了她那张可能被你们诱导、甚至逼迫才张开的嘴，还有什么？有我进房间的视频吗？有我们发生关系的任何直接证据吗？拿出来啊！现在就甩到我脸上！拿不出来？”
他目光如炬，死死锁住对方，“那就是你们滥用职权，诬陷清白公民！我杜日锦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实名举报你们！不仅要洗刷我的冤屈，还要追究你们诬告陷害的法律责任！”
“大灯泡”被杜日锦这突如其来的凌厉反击震得一时语塞。“证据链”、“举报”、“法律责任”这些词像重锤敲在他心上。就在这时，杜日锦再次抛出一颗炸弹，精准地投向对方最薄弱的环节：
“对了，警官，您口口声声说我付的是‘嫖资’？麻烦您再睁大眼睛，仔细看看那份支付记录的截图！我转账的时候，备注栏里清清楚楚写了四个字：‘付给信息费’！这算不算‘白纸黑字’的铁证？这能不能把那位袁达柳女士的‘精彩口供’炸个粉碎？！”
“‘付给信息费’？！”
“大灯泡”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他急忙抓起桌上的材料，手指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翻找着支付记录的截图部分。
当他的目光扫到转账备注栏里那四个清晰无比的小字时，他那颗油光锃亮的“灯泡”头，第一次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出了几分灰败的死气。他太清楚这个备注意味着什么了！这简直是把袁达柳的“指认”架在火上烤！
但这还不是杜日锦的全部底牌。他冷冷地看着“大灯泡”失态的样子，继续加压，声音沉稳却带着千钧之力：
“而且，为了防止事后说不清，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那家洗浴中心，要求调取了前晚的监控！监控画面清清楚楚显示：我进入大厅后，只在前台和袁达柳短暂交谈，随后上了六楼走廊（公共区域），短暂停留后再次下来，在前台扫码付款，然后就直接离开了洗浴中心，上了大路回家！全程没有任何进入包间、房间的行为！我经过的街道监控，我的行车记录仪（如果开车了），甚至我家门口安装的监控（自从发现劳荣可能窥探我隐私后我就装了），都能完整证明我当晚的行踪和时间线，根本没有作案时间！这些证据，只要你们敢去查，或者等我律师来调取，立刻就能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你们现在，是放人，”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锐利，“还是继续知法犯法，把我这个‘嫖娼嫌疑人’非法拘禁下去，等着吃官司？！”
杜日锦连珠炮般的反击，每一句都像精准的子弹，打得“大灯泡”心头狂震。其实他们内部早心知肚明，在那档次的洗浴中心，100块钱连个正规按摩都不够，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交易。
所谓的“证据”，不过是接到“上面”暗示，加上想借袁达柳撬开洗浴中心老板逃税的口子，顺带“拿捏”一下这个看起来没啥背景的杜日锦，试图屈打成招或者逼他“认罚”了事。他们手里根本没有杜日锦嫖娼的直接证据！
如今，对方不仅戳穿了他们的谎言，还抛出了对自己极其有利的反证（转账备注、监控时间线），甚至摆出了“举报”和“追究法律责任”的强硬姿态！“大灯泡”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和他油亮的头顶混在一起，显得狼狈不堪。
他深知，如果此刻再强行扣人拘留，证据链脆弱得像纸糊的，程序漏洞百出，一旦对方较真，捅上去或者找媒体曝光，绝对会引火烧身！在官场混久了，他太明白“柿子捡软的捏”的道理——谁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杜日锦背后，有没有他们惹不起的关系？万一踢到铁板，“偷鸡不成蚀把米”都是轻的，搞不好自己这身皮都得被扒掉！
审讯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大灯泡”粗重而紊乱的呼吸声。杜日锦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无声的催促：你，还能怎样？
“大灯泡”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了。他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那股凶悍的气势瞬间瘪了下去，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杜日锦。他烦躁地挥挥手，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掩饰不住的狼狈和急于甩锅的意图：
“我……我没权力放你！人不是我抓来的！谁抓的你找谁去！放不放你，得所长点头！”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抓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手指有些发抖地拨了几个号码，语气变得异常“恭敬”甚至带着点谄媚：
“喂？所长？……对，是我。那个……杜日锦，就是昨晚带回来的那个……信息采集完了，问询也……也做完了。他……他单位催得急，说是有重要项目火烧眉毛……您看……是不是……？”
电话那头似乎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模糊但清晰的决定性声音。
“大灯泡”如蒙大赦，对着电话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明白！好！谢谢所长！”他放下电话，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对着杜日锦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眼神涣散：
“所长……同意放人。你……可以走了。手机……去门口值班室领。”
杜日锦最后冰冷地扫了一眼那颗仿佛瞬间蒙尘、黯淡无光的“灯泡”，又瞥了一眼那张象征着屈辱与强权的冰冷铁椅，心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冰冷。他转身，挺直脊梁，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审讯室，头也不回。
在值班室领回了自己那早已耗尽电量、冰冷得像块板砖的手机。屏幕漆黑一片，无论怎么用力按压开机键，都毫无反应，死气沉沉，远不如“大灯泡”那颗曾“光彩照人”的脑袋有“活力”。
拖着疲惫不堪、仿佛被抽空的身体回到家中，杜日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插上充电线。当屏幕终于亮起，开机动画结束的瞬间
——嗡！嗡！嗡！嗡——！！！
手机如同垂死之人被强心针击中般疯狂震动起来！未接电话的提示图标瞬间堆满了通知栏，鲜红的数字触目惊心！微信图标上，那代表未读消息的红色数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短信信箱更是被塞爆的节奏！
一股比在派出所面对“大灯泡”时更加冰冷刺骨、深入骨髓的不祥预感，如同一条毒蛇，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颤抖着手，指尖冰凉，点开了微信。
置顶的工作群，消息999 ！
顶头上司的私信，十几条未读！
同事的询问和@，几十条！
还有……劳荣发来的？好几条？！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最上面那条来自顶头上司的未读消息上。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点开。
只看了一眼。
仅仅一眼。
杜日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乎要拿捏不住！一股比在派出所里承受的所有屈辱和愤怒加起来还要强烈百倍、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从脚底板猛地窜起，直冲天灵盖，将他整个人彻底冻结在原地！
手机屏幕上，那几行冰冷的文字，仿佛化作了无数根淬毒的冰针，狠狠地、无情地扎进了他的眼里，扎进了他的心里。
完了……
真正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
设计院……他的工作……他的前途……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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