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都市小说 > 烬爱千尘 > 第82章 污名风暴
换源:


       1.指尖的冰与沸点

手机屏幕的光,冷得像寒冬腊月的月光,惨白地映着杜日锦的脸。微信图标上那个刺眼的红点,来自“新新的瘦月”——班婧婧。

这红点,像颗烧红的炭,烫得他指尖发颤;又像块千年寒冰,冻得他心口发麻。他急需点什么,什么都好。一句平淡的“还好吗”,一个憨憨的表情包,甚至只是一个孤零零的点赞……都能成为此刻的浮木,让他那沉沦到谷底的自尊心挣扎着浮出水面,支撑他像个正常人一样挺直脊梁走路。

三十秒。他的食指悬停在班婧婧的头像上,仿佛被无形的磁力场排斥,就是落不下去。“啪嗒。”

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系统延迟,界面跳开了。

一个视频,毫无预兆地、蛮横地撞入眼帘。

杜日锦只觉得全身力气瞬间被抽空,整个人像块浸透水的破布,软塌塌地陷进沙发里。目光失焦,直勾勾地钉在天花板的某处霉点上,空洞得像被摄走了魂魄。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一点点艰难地、像生锈的齿轮般嘎吱回笼。疑问如同冰雹,密集地砸进他一片狼藉的脑海:

昨晚的事,班婧婧怎么知道的?!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劳荣!只有他!这视频谁拍的?洗浴中心六楼,明明只有便衣警察和自己……劳荣当时像人间蒸发了!只能是警察!是那个带他回利田区城东派出所、差点把他当嫖客刑拘的警察拍的!视频怎么到了班婧婧手里?警察→劳荣→班婧婧?还是警察直接→班婧婧?!班婧婧和警察有联系?什么关系?亲戚?朋友?还是……恋人?!

杜日锦的脑子乱成一锅沸腾的浆糊,越想越像钻进了死胡同,四面都是冰冷的墙。憋屈!太憋屈了!他明明是去抓劳荣嫖娼的证据,怎么就成了“自投罗网”的嫌疑人?劳荣那混蛋明明就在六楼,警察为什么视而不见,偏偏揪着自己不放?这口比窦娥还冤的气,堵得他心口生疼,几乎喘不上来。

2.棱镜折射的寒意

星期一的阳光,透过写字楼巨大的玻璃幕墙,本该是明媚的。但落在杜日锦身上,却像带着无形的倒刺,扎得他浑身不自在。

踏进公司大门的那一刻,空气似乎瞬间凝滞、冻结了。一道道目光,不再是平日的友善或客气,而是裹挟着审视、好奇、疏离,甚至一丝不易察觉却极其锋利的鄙夷,像无数道无形的探照灯,冰冷地聚焦在他身上。

“杜工早。”他主动挤出笑容打招呼。

“嗯……早。”回应像隔夜的冷饭,敷衍又僵硬,带着刻意的距离感。

那些曾经对他点头哈腰、言语恭敬的同事,此刻仿佛集体患上了社交失忆症,眼神飘忽躲闪,脚步匆匆而过,生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当他走过茶水间旁聚拢的小团体时,背后立刻响起刻意压低、却又清晰得如同针尖落地的“嗡嗡”议论,间或夹杂着几声意义不明的、短促的嗤笑。

他猛地回头。

捕捉到的,却是瞬间作鸟兽散的人群和一张张迅速切换成“无事发生”的、训练有素的脸孔。

整个白天,杜日锦如坐针毡。办公室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每一次敲击键盘的声音都像在放大他的尴尬。下午下班铃一响,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大楼,只想一头扎回自己那方狭小的出租屋,与世隔绝。

刚甩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手机铃声就像催命符一样尖锐地炸响。屏幕上跳动着“依玩”的名字。

杜日锦心头猛地一热,像在冻雨里看到一点微弱的火苗——他正想找她打听打听这诡异气氛的源头呢!手指带着一丝希望划过接听键——

“喂?依玩,我正想……”

“杜日锦!”依玩的声音像点燃的炮仗,劈头盖脸、不容分说地砸过来,瞬间浇灭了那点火星,“你老实说!前天晚上是不是去‘君乐酒店’了?是不是被城东派出所抓了?是不是挨罚了?是不是要拘留一周?!现在全公司都传遍了!你可真行啊,嫖娼嫖成大明星了!风光无限啊!我真是瞎了眼!”

杜日锦脑子“嗡”的一声,血“轰”地一下直冲头顶:“依玩!你听我解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是被冤枉的!有人栽赃……”

“嘟…嘟…嘟…”

冰冷的忙音像一把无情的铡刀,干脆利落地切断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辩解。他立刻回拨过去,听筒里只传来一遍遍机械而冷漠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得,又被拉黑了。速度真快。

杜日锦握着那部再次变得冰冷的手机,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透了,像被扔进了冰窖。

3.冻雨中的火苗**杜日锦颓然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愤怒、委屈、绝望,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越勒越紧,几乎要将他绞碎窒息。

谁?是谁在造谣?谁这么狠毒?仅仅一天!这盆又脏又臭的污水就精准地泼遍全公司,甚至像致命的瘟疫一样,迅速扩散到他整个世界!这哪里是误会?分明是精心策划的谋杀——谋杀他的名誉,谋杀他的立足之地!就是要逼得他身败名裂,狼狈滚蛋,成为别人茶余饭后永恒的谈资和笑柄!

手机铃声再次执着地响起,像索命的咒语。杜日锦烦躁地捂住耳朵,不想接,也没力气接。可那铃声不依不饶,一遍又一遍,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狂,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持续了一分多钟的魔音穿脑,杜日锦终于认命地抓起手机,声音沙哑又疲惫,带着被碾碎后的无力:

“喂——谁——啊——?”

“杜日锦哥哥!杜日锦哥哥!急死我了!是我!婷莉莉啊!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急死我了!急死我了!”电话那头是婷莉莉带着哭腔、急促又惊慌的声音,像冻雨里突然炸开的一小朵烟花。

杜日锦一愣,随即一股无名火“噌”地窜起,语气生硬得像块石头:

“呵,婷大小姐,你不是早把我电话拉进黑名单,老死不相往来了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找我干嘛?”任谁摊上这种事,再被曾经“恩断义绝”的人找上门,都很难心平气和。他憋着一口气,硬邦邦的,带着自嘲的尖刺。

“哥!对不起!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脑子一热犯浑……哥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好不好?”婷莉莉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和急切,“我也不想这时候打扰你,可……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欺负你啊!你帮过我那么多,你是我哥啊!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想帮你!”

这一连串带着哭音、充满打抱不平的话,像一股温润却带着力量的细流,意外地浇熄了杜日锦心头的部分怒火。他冷静下来,婷莉莉这话里有话,她肯定知道内情!也许……这绝望的泥潭里,真能摸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现在这‘名声’,你是来看笑话的,还是来‘安慰’我的?随便吧。”他故意用更重的自嘲语气试探,停顿了几秒,没听到对方反驳或犹豫,心稍稍放下一点,又加了一句破罐破摔的话,“反正都这样了,大不了明天老子就递辞职信!天大地大,还怕饿死爷不成?”

“哥!千万别!”婷莉莉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今天早上,依玩在公司到处说你被抓了,说得有鼻子有眼!可我根本不信!打死我也不信!我也收到班婧婧发的那个视频了,就那?能说明啥?这明摆着是有人设局害你!绝对是劳荣那王八蛋搞的鬼!哥,你别急,我有办法帮你洗清!”

“什么办法?真的假的?不管真假,你快说!”杜日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溺水者般的急切。

“现在不能说!等我办成了,处理好了,晚上告诉你!暂时保密!”婷莉莉卖了个关子,语气却透着一种笃定。

杜日锦刚压下去的火又有点冒头:“又耍我?当我三岁小孩哄呢?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哥了?”

“不是不是!哥你信我!我真能解决!解决了你就知道了!等我消息!”婷莉莉信誓旦旦,语气急切。

杜日锦无奈,只能压下满腹翻腾的疑问和一丝微弱的希望:“……行,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辛苦你了,妹妹。”最后那声“妹妹”,带着久违的复杂情绪。

4.微光与柠檬鸭

墙上的挂钟指针慢吞吞地爬向晚上十点半。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婷莉莉”三个字像救星一样跳跃着。

杜日锦几乎是扑过去秒接,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哥!快!上公司内网!看论坛!我给你澄清了!快去看!快!”婷莉莉的声音透着大功告成的兴奋和邀功的雀跃,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的扬眉吐气。

杜日锦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颤,迅速登录那个几乎要成为他噩梦源头的公司内部论坛。一个鲜红的、被管理员置顶的帖子异常醒目,下面跟帖已经刷了好几页。他屏住呼吸,点开。

内容让他眼眶骤然一热:

“视频断章取义!杜工明显是被冤枉的!有完整证据链!”

“警察办案这么武断?欺负老实人?要求彻查!”

“支持杜工维权!严查泄密视频者!还公司清净!”

“杜工平时为人如何大家有目共睹,造谣的死全家!”(这条戾气重但解气)

“顶!相信杜工!”……

那些曾经冰冷如刀的目光,此刻仿佛化作了屏幕上滚烫的文字支持。杜日锦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积压的污浊全部排空,无力地靠倒在椅背上,心里默念:

“婷莉莉……这次真多亏你了。这份情,欠大了。得还。”

第二天上班,气氛果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走廊里遇见的同事,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温度,甚至带着点欲言又止的歉意。同办公室的伙伴,也像往常一样自然地和他打招呼、讨论图纸细节。那些扭曲的棱镜,似乎一夜之间被婷莉莉用无形的抹布擦亮了,重新折射出正常的阳光。杜日锦心里暖暖的,像冻僵的肢体终于回血,盘算着得找个机会,好好谢谢这个关键时刻拉了自己一把的“妹妹”。

婷莉莉的心情更是像坐上了刚发射的火箭,直冲云霄。帮杜日锦解决了这个几乎要压垮他的大麻烦,她感觉自己和杜日锦之间那笔沉重的“人情债”,终于能画上一个大致的、让她心安的等号了。这不仅仅是为了报答。经历过劳荣那场噩梦般的“爱情”和流产的痛苦,她像只羽毛凌乱、受惊过度的小鸟,无比渴望飞回曾经那个虽然简陋却充满安全感的温暖巢穴——那个和杜日锦合租、彼此照应、吵吵闹闹却真心相待的旧时光。她比杜日锦小一两岁,“年轻就是资本”的念头像一剂强心针支撑着她。现在杜日锦刚被班婧婧狠狠落井下石,名声跌到谷底又艰难爬起,自尊心正是最敏感脆弱的时候,不正是她重新靠近、嘘寒问暖、甚至……尝试修复那份朦胧旧情的最佳时机吗?

杜日锦主动提出的答谢宴,简直是瞌睡时递来的最舒服的枕头!

杜日锦约婷莉莉吃饭时,特意嘱咐,语气真诚:“莉莉,这次真多亏你了。方便的话,叫上依玩一起吧?好久没见她了,怪想的。”虽然依玩误会他、拉黑他、言辞激烈地伤害了他,但他并未真正记恨。在他眼里,依玩年纪小,性子烈得像匹小野马,容易被人煽动,可以理解。他对依玩,确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否则当初也不会像个傻子一样冲去劳荣家救她,更不会一直默默关注她朋友圈的点点滴滴。自己二十六七了,家境一般,经历又这么坎坷,找个好姑娘安稳过日子不容易,有时难免自卑。依玩当初的主动表白曾让他心头小鹿乱撞,又让他隐隐害怕——那感觉像夏天的雷阵雨,来得猛去得快,他骨子里更渴望细水长流的温情。班婧婧的冷漠绝情(劳荣陷害时的沉默 这次落井下石的视频)让他彻底死心。他想借这顿饭,亲自向依玩解释清楚误会,或许……还能挽回点什么?

可惜,婷莉莉的小心思在电话那头飞快地转了转。她根本没打算通知依玩,反而在杜日锦面前一脸为难、欲言又止地说:“哥,我跟依玩说了……但她,她好像还在气头上,说……说‘那种人’的饭她不吃,不来了。”这话像一根小刺,精准地扎在杜日锦刚刚修复一点的自尊心上,让他心里一沉,觉得依玩果然清高骄傲,彻底看不上现在“名声有污点”的自己了。

另一边,婷莉莉转头就在微信上对依玩轻描淡写地暗示:“依玩,杜哥就请了我一个呢,说是专门感谢我这次帮忙澄清。我想叫上你一起热闹点,又怕他不高兴,毕竟你们刚闹僵……”依玩本就对杜日锦的“嫖娼”事件(即使是澄清后)失望透顶,觉得他招惹是非,听了婷莉莉这话,更懒得掺和,只当婷莉莉在自导自演博存在感,冷冷回了个“哦,你们吃好”,便不再理会。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