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恍然大悟，赞叹道：“丞相用兵之妙，当真鬼神难测。徐庶之流岂能看破？”
曹操捋须道：“兵法讲究虚虚实实。我研读兵书数十载，岂是那些初出茅庐的后生可比？若败于诸葛亮之手，不如解甲归田，做个耕读渔樵的闲散之人。”
程昱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听闻丞相军旅途中常秉烛著书，此次出征却未见动笔，莫非《孟德新书》已成？”
“不过是将平生用兵心得略作整理，仿《孙子兵法》体例写成，供后人参详罢了。”曹操摆手道，“岂敢妄称著作？”
程昱正色道：“丞相过谦了。世人皆知您用兵如神可比孙吴，文采斐然冠绝当世。所作五言诗开一代新风，纵览古今名相，也难寻如丞相这般文武全才！”
曹操闻言抚须大笑：“若生在太平盛世，我曹孟德......”
哗啦啦——
话音未落，帐顶突然传来密集的雨点声。曹操笑容凝固，猛地站起身来。
曹军退兵后，刘琦也鸣金收营。
夏侯惇在营帐内暴跳如雷，嘶吼声持续整日，最后嗓音沙哑得说不出话。他与曹仁一样欲拔剑自刎，被左右拦下。
刘琦派张飞前去劝解——毕竟这位猛将娶了夏侯家的女儿，算是姻亲关系。
直至暮色四合，夏侯惇的叫骂声终于停歇。张飞阴沉着脸走出营帐，不住叹气。
恰逢甘宁饭后散步经过，见状笑道：“翼德劝住夏侯将军，又立一功，怎还愁眉不展？”
张飞闷声道：“那老匹夫逼着我喊岳父，晦气！”
甘宁捧腹大笑：“天下女子那么多，你偏抢了夏侯家的闺女？”
“当年在城外见她被贼人欺负，救下后看她年幼不语，就当女儿养着。”张飞懊恼地挠头，“谁知长大后成亲，洞房夜才知是夏侯渊的侄女！”
原来张飞救下砍柴的夏侯娟时，怎会想到名门闺秀竟亲自打柴？这段姻缘让他在新婚之夜呆坐至天明，至今想起仍觉荒唐。
夜深人静，子时已过。甘宁命令士兵们披上棕榈编织的雨具。翟元见状放声大笑：“你们这些人真是愚不可及，这种破草衣能挡什么风？”
甘宁不慌不忙地回应：“雨具自然是用来防雨的，还剩几件，你要不要试试？”
“这种天气哪来的雨？”翟元张开双臂嘲讽道，“简直多此一举。”
曹军士兵也跟着哄堂大笑。他们早就听闻南方人弱不禁风，此刻站在河堤上指指点点，把甘宁等人当作笑料。
当甘宁的部队穿戴完毕，天空突然落下豆大的雨点。曹军士兵顿时目瞪口呆。
甘宁高举一件雨具喊道：“老兄，现在穿上还来得及！”
翟元不屑地冷哼：“我们跟随丞相南征北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岂会像你们南方人这般娇气，这点小雨算得了什么？”
话音未落，暴雨骤然加剧。狂风夹杂着雨点倾盆而下，岸上的火把瞬间熄灭，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老兄？老兄？你还在吗？”翟元扯着嗓子呼喊，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河堤上空无一人，无处躲雨。曹军乱作一团，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天地间只剩下呼啸的风雨声。
翟元蜷缩在泥泞的河堤上，浑身湿透。沉重的铠甲让他行动困难，密集的雨点打得他睁不开眼。
他心想就算敌军现在来破坏河堤也来不及了，于是挣扎着爬起来下令撤退。士兵们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不时有人摔倒在泥水里。更可怕的是，有人失足滚落河堤，凄厉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爬到河岸。一个士兵在泥浆中找到翟元，传达了曹操的命令：立即挖开河堤，疏通白河。
翟元反复确认后，忍不住破口大骂：“简直荒唐透顶！”
他们辛辛苦苦堵了一整天河道，十几个人被急流卷走生死未卜。现在居然又要挖开，这不是多此一举？
不仅翟元，所有曹军士兵都在心里把曹操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他们甚至怀疑曹操能不能找到自己的祖宗是谁！
暴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河水的咆哮声越来越响，在黑暗中根本分不清方向。这种时候挖堤，无异于自寻死路。
翟元听得心惊胆战，连营地都不敢停留，命令部队摸黑沿河岸撤退。他盘算着等山洪暴发，河堤自然会垮塌。
甘宁派出的侦察兵悄悄摸上河堤，发现曹军已经连夜撤离，便立即回营复命。
此时刘琦早已入睡。诸葛亮亲自到河边视察，确认白河水位没有上涨后，这才放下心来准备回营休息。
正巧张飞巡营归来，不解地问道：“夏季无雷，军师如何预知半夜会有这般暴雨？”
诸葛亮站在营门前，寒风吹动他的衣袍。他淡然道：“为将者，若不通晓天象，不明地理，不懂阴阳，不谙兵法，实乃庸碌之辈！”
张飞一时语塞。诸葛亮飘然离去时，他回头看见甘宁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两人不约而同地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说：“说的就是你！”
黎明时分，雨势渐缓。白河水面雾气缭绕，对岸景象模糊难辨。
刘琦刚踏入帅帐，斥候便匆忙来禀：“曹军趁夜后撤十里，上游营地遭洪水侵袭，折损惨重。”
“曹军冒雨移营，必损大量物资。”徐庶抚须而笑，“若阴雨持续，粮道受阻，敌军将不攻自破。”
“诱敌深入之计已成！”刘琦难掩喜色。
将曹军引入南阳腹地，正是要拖垮其补给线。尽管曹操刚统一北方，但连年征战已令其师老兵疲。河北元气未复，曹军看似强大实则空虚。
此次曹操贸然南下，全凭一时锐气。只要消磨其锋芒，曹军必将后继无力。
诸葛亮加入后，在原计划基础上提出“以退为进”之策。须知古代运输艰难，粮草转运需耗费大量人力。路途越远，消耗越大——运粮民夫自身也要消耗粮食。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绝非虚言。动辄数万大军的口粮若供应不上，后果不堪设想。乱世之中，多数士卒从军只为糊口，真正胸怀壮志者寥寥无几。
军中常言：“当兵吃粮，吃粮当兵！”断粮一日便可能引发哗变，规模越大风险越高。当年曹操斩杀仓官王垕，正是为平息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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