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好了吗？这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岳景逸站在林间小径尽头，手中拎着一个旧药箱，语气一如既往平和，但眉间压着一层罕见的沉重。
夜色低垂，天边只剩一抹灰蓝，白云围绕着月亮，似是在进行什么闺中秘语。微风拂过山林，卷起树梢间未散的药香。
褚瑾风低头，背上的长剑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他将手套拉紧，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么多年了……我们也该做出点什么了。”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几乎要将人折磨的苦楚。眼底，那层平日里鲜少显露的偏执之色，一寸一寸地浮出。
岳景逸偏头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别忘记了我们的约定。”他只留下一句。
夜深时，两人从村口后山绕行，避开所有人熟悉的路径，悄然进入密林深处。
那是一处在地图上从未被标记的漆黑之地，古木盘根错节，山雾缭绕，似有灵智一般，将外人拒之门外。
“记得吗？”褚瑾风压低声音，“那一年我们第一次走错路，就是误打误撞碰到了这地方。”
岳景逸点点头：“那时候我还以为只是早年的古阵残留，没想到真正的问题，藏得那么深。”
顺着密林中的溪流，他们穿过一道被灌木遮掩的断崖口，脚下的地势逐渐倾斜。一处封禁早已破损的地穴缓缓显露轮廓，苍苔斑驳，石碑倾塌，隐约可见几个模糊不清的古字。
“还是这样，看着像是早已废弃，实际上……越来越活跃了。”岳景逸蹲下，手指轻触地面一缕尚未散尽的黑气，低声开口。
“气息比之前更浓了。”褚瑾风警惕地环视四周，右手握剑未松，“说明他们近期在频繁运作。”
岳景逸翻开药箱，取出数颗特制的药材，一边摆放一边沉声道：
“我查到的资料显示，这里的阵心曾经被人刻意转化，用于维持某种……不应存在的供能方式。我们今天要做的，就是斩断这条供源。”
“就算只是拖延，也值得。”褚瑾风低声回道，眼神却愈发坚定，“若不是当年有人故意引走我父亲，他也不会……若不是这地穴，当年那个村不会整村没了。”
岳景逸没说话，沉默中多出几分不容动摇的决意。他知道，这不只是褚瑾风的执念，也是他的。
地穴深处隐约传来低沉的嗡鸣声，像是某种金属在震动，又像是无数灵魂低语。两人神色一凛，不再多言，迅速潜入地穴。
暗道幽深，石壁上布满了扭曲诡异的刻痕。地底温度明显高于外界，呼吸之间仿佛有热雾在肺腑中翻腾。
当他们靠近地穴核心区域时，前方一道残破的石门缓缓开启，一抹幽绿色的光辉如呼吸般微微闪动，映出一个规模庞大的阵盘，密密麻麻的符文正在流转。
岳景逸低声一叹：“他们的动作比我们预想得更快。”
褚瑾风按住剑柄，面无表情：“那我们就得更快。”
事情还要从之前说起，在姜昭离开后，两人在村子里还是跟往常一样做自己的事情。
但其实早在一月前，岳景逸便察觉到卫家村后山密林中的灵气异常。只不过你还在姜昭面前表示，还是日常做着采药的事。
但他虽然白日里以采药为名反复进入林中，实则是在探查灵脉走势与封印脉点。他在厚重的落叶与藤蔓下挖出一枚斑斓古印的残石，石上隐约刻有幽冥祭阵的轮廓，便已意识到此地下方极有可能隐藏着一座被掩盖的地穴。
“这是活祭封印的外围基阵。”岳景逸曾对褚瑾风低声道，“谢家那边的地穴才是主位，这里……是辅祭之地。”
“辅祭？”褚瑾风皱眉，“你是说，他们要动两处祭坛？”
“不是现在。”岳景逸摇头，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但一旦主祭之地封印松动，这边就会被激活。若我们能在这之前破坏祭阵根基……他们的整个仪式就会前功尽弃。”
为此，岳景逸特意清除了林中分布最密的引怨草。此草看似杂生，其实早被谢家暗中培育，其气味可引动低阶灵体靠近，为日后聚怨成阵做引线。一旦这些草蔓铺满阵基，哪怕只是放一滴生血进去，整个地穴就会自行唤醒。
“你拔草那事……谢家真没察觉？”褚瑾风曾问他。
岳景逸冷笑：“他们将我视为炼药小修，哪里放在心上。我用的是抑灵粉，拔的时候根须都化了，阵感也断了。”
两人根据这些天的发现制定计划：一旦谢家开启主地穴进行仪式，他们便趁混乱从辅穴出手，扰乱供能脉线，使整个封印启动过程提前崩溃。
“可惜我们人手太少。”褚瑾风背剑而立。
“姜昭会有用的。”岳景逸笃定点头，“她一直在查谢家的魂器与献祭法纹，我怀疑她早知道他们的最终目标。”
“所以你一直装作若无其事？”褚瑾风挑眉。
“因为她自己也不信任别人。”岳景逸笑得轻：“但如果这次动手，她必须得出手，否则……我们拦不住。”
当时两人将所有阵眼记在一张隐秘灵符之上，由岳景逸随身携带。而褚瑾风则负责战斗掩护与强攻封印锁口。他们知道，这场赌注之大，容不得半分失误。
他们都很清楚，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冒险。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岳景逸当时说，“一旦主坛的献祭开始，封印裂口就会被邪气逆流触发。若撑不过三个时辰……这整个山界都会被活祭，化作一处活死人谷。”
褚瑾风盯着那地穴的方向，目光如剑：“那就在他们开坛之前，毁了它。”
世事如此难料，再周密的计划，也敌不过潜伏的变数。
就在他们暗暗筹备的那一刻，风向却悄无声息地偏转了……而这一次的变化，来得比他们预料的更快、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