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咎眉头微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却仍耐心问道:“说来听听。”
姜昭微微欠身,语调恭敬却分毫不乱:“既然少主欲借祭元石炼剑,在下自然竭尽全力。只是,若能将弟子们的灵剑先行重新收集归一,让在下再镶嵌一番,方能确保每柄灵剑在入阵前皆能稳固魂纹,不致反噬。”
她顿了顿,眼神低垂,轻声补充:“此举非为他意,只是为了向三长老示忠心。虽然在下愿为少主效力,但现在仍需尽微力表明心意,这样才不至于得罪三长老。”
谢无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片刻沉默。
“你这是在为自己留后手?”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但带着一抹锋锐,“向三长老表忠心?你怕是太天真了。”
姜昭微微一笑,神色如常,但指尖在袖中微微紧握符石,声音仍旧恭谨而坚定:“在下不敢妄为,只是尽心而为。若少主允许,在下必令灵剑与祭元石契合,同时也能保全弟子之魂不受伤害。如此,少主所望与在下之心意,两全其美。”
谢无咎目光微微一凝,似在权衡,片刻后才缓缓点头:“好。你要的时间,我给你三日。但记住,三日之内,这剑必须完成,而且,灵剑若有半点差池,后果自负。”
姜昭轻轻一揖:“谨遵少主之命。在下定不负所托。”
月光如水,洒在练武场上,映出两人的身影拉长交错。
炼工居内,姜昭将最后一柄剑轻轻放下,手指仍悬在剑脊之上,神识缓缓渗入其中。
灰色符痕在魂纹深处隐隐闪烁,像是静静潜伏的暗流,等待被外力唤醒。她微微皱眉:若任其存在,这些剑器无疑会成为谢家操控弟子、聚集魂能的工具。
一旦触发,便可能在最关键时刻引发意外,或用于布阵,甚至可能危及所有参赛者的安全。
她深吸一口气,心念一转,开始着手修改。神魂如丝线般细密地从手指延伸入剑骨,每一道魂纹都被她仔细捕捉。灰色符痕虽然隐藏极深,但在她灵识下却如白昼般清晰。
姜昭的动作缓慢而有节奏,先是沿着剑锋的纹路轻轻描摹,将原本回环折返、蓄力未定的魂纹进行微调,使其恢复自然流转。
随后,她将灰色符痕的外延逐步收缩,仿佛将潜藏的能量轻轻揉入剑体原有的纹理中,不留任何可被触发的痕迹。
每一柄剑都需要重复这个过程。她细细挑选剑身上的重点节点,用灵核微光渗入,调整魂纹的层次,使得每一道纹理在外表上看不出异常,但内部运转已被她悄然改变。
原本潜伏的汇聚点被重新分散,魂能不再集中,而是顺着剑体自然流动。
她时不时低声喃喃:“灰色符痕,分散,均匀……如流水,不留死角。”声音轻微,却像在施行某种神秘法术。手指在剑脊上划过,留下的不是原先强制折返的能量,而是柔和而稳定的流向。
在修改过程中,姜昭还暗中加入了细微标记,只有她自身的灵识能够辨认。若未来有人强行试探魂纹,这些剑依旧会维持平稳运作,但她能够瞬间感知异常。
这样的双重设防,既保全了弟子的灵剑,也给自己留下了暗中掌控的筹码。
几柄剑修改完毕后,她缓缓将灵识收回,剑身上只剩淡淡的光泽,灰色符痕早已不见。剑体仿佛呼吸般微微颤动,内里的魂能流转顺畅,自然而不失锋芒。
随后,她轻轻收起灵核,整齐整理工具,像是刚完成一场平凡的炼剑作业一般。
外人只会看到她恭敬沉稳的姿态,却不知这每一柄剑都已悄然改变流向。
姜昭心中暗忖:这些剑虽为谢家试选之用,但未来无论如何运作,至少自己可以直到去向;而那些灰色符痕,已被设置为无法被外力随意引动。
她轻轻吸了口气,心中默念:“为谢家设设绊子吧,也许会有作用呢。”
夜风轻轻拂过,吹动了谢家院内的灯笼。谢墨白静静坐在偏殿书案前,手中翻阅着刚刚炉堂弟子送来的试选记录,眉头微皱。案几上,一盏油灯映照下的影子显得格外孤寂。
不久,谢无咎悄然入殿,目光锐利,扫了一眼桌上的记录,缓声问道:“你看过周鹤的表现了吗?”
谢墨白抬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少主,周鹤处理剑器极为细致,每一柄剑的魂纹都经过重新整合。灵剑运转顺畅,几乎无一失误。”
谢无咎眉心一挑,似笑非笑:“几乎无一失误?”
谢墨白点头:“正是如此。不过她手段之巧,外人难以察觉。”
就在此时,三长老之一的谢辰忠缓缓步入,神色沉着如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墨白,你们谈论的,难道是那个外来炼工?周鹤?”
谢墨白微微低头:“长老,此子确有异才。他能在不引动任何外力的情况下,修改剑器潜伏的符痕,使之稳固流转。”
谢辰忠沉默片刻,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缓缓开口:“若她在这里动手,不仅是为了确保灵剑顺畅,亦可能暗中掌握了对我们封印的感知。你们可曾留意,她对魂纹的理解,甚至比不少谢家弟子更为精深?”
谢无咎冷笑一声:“长老所言极是。我倒要看看,这小小周鹤,究竟是忠心耿耿,还是暗中另有打算。若她真能掌控这些剑器的魂能,未来的战局,或许便不再由我们全权掌控。”
谢辰忠的目光微微凝重:“封印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墨白,你需密切监视她一举一动,同时确保祭元石炼剑过程的安全。我不希望任何意外,尤其是与外界势力相关的干扰。”
谢墨白应声:“谨遵长老吩咐。少主若有吩咐,也请明示。”
谢无咎伸手抚了抚剑柄,低声道:“三日之内,她若完成炼剑,我要亲自检验剑器的魂契。凡有半点异常,必立即收回祭元石,不得允许任何偏差。至于封印……你们留心了,她或许已能暗中感知其中的波动。”
谢辰忠点头:“正因如此,三日之后,我们需在封印处暗中布控,确保任何异常都能立刻掌握。周鹤之才不可轻视,但封印安危,高于一切。”
夜深,油灯摇曳,偏殿内三人的影子交错如网,正悄然被一股暗流牵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