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姜昭合衣而坐,神识仍在缓缓调息。炉火的余温似乎还在胸口回荡,她将心神压得极低,只为不让那股莫名的燥意侵入。

忽然,院中一声低沉的嗡鸣骤然响起。

姜昭倏地睁开眼,掌心灵力随时待发。她起身,目光落在案几上的玉匣。

剑在震动。

那柄原本被她收拢气息的长剑,此刻竟自行掀开匣盖,剑身浮起半寸,微微颤抖,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牵引。

一抹暗红的光,从剑锋缓缓渗出。那光芒带着诡异的温度,如同鲜血在烛火下逐滴蔓延。

姜昭眸色一冷,袖口一振,几道隔绝阵纹立刻亮起,将整间屋子笼罩。

可剑声却愈发尖锐。它仿佛在低低嘶鸣,嗡嗡作响的剑音在静夜中回荡。

姜昭缓步走到案前,伸手按住剑柄。

刹那间,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剑身涌入她的经脉。

她心头一震,几乎在瞬息间便明白了缘由:那枚祭元石!

原本在炼制时,她已将逆转符线嵌入缝隙,确保外人催动时会被反噬。可如今这股反噬,竟提前发动,并且直接牵动了剑的核心!

剑锋嗡鸣骤然拔高,如厉鬼嚎叫。姜昭眉心一紧,掌心灵力瞬间压下,将剑硬生生按入匣中。

她以灵识化作锋刃,强行压制祭元石的暴动。

一瞬间,她的识海震颤,仿佛看见一双血红的眼睛从剑身深处睁开。

那不是剑意!

这是姜昭第一次见这种东西,它在嘶吼,在撕扯,似要沿着她的灵力倒卷入她的识海。

姜昭唇角渗出血丝,手掌却依旧不曾松开。

阵盘上的符纹忽然自燃,青光与血芒相互缠斗,火花溅起。她袖中另一张金色符纸悄然点燃,化作一缕光线冲入剑身。

轰!

剑声骤然止息。

案几上,长剑重重一震,仿佛彻底沉寂。祭元石的红光缓缓收敛,化作一抹若有若无的暗影,再无声息。

姜昭心口剧烈起伏,片刻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可她眉心的冷意并未消退。

这不是剑本身的问题,而是祭元石里,里面藏着的东西提前苏醒了。

她记得蒋白山曾提到过,这种石头,只有在特殊场合才会被彻底激活。可现在,它却在半夜自发躁动,说明谢家背后那股力量,已经开始躁动了。

屋内阵纹重新归于沉寂。姜昭抬手拭去唇边血迹,盯着匣中的长剑,低声呢喃:

“希望之前的逆转符文之后还有用……。”

系统的冷冽声线在耳畔响起:

【叮——警告。宿主接触不明污染。】

【功德-20。】

姜昭指节泛白,缓缓收拢手掌,“功德……居然减少了。”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扣在桌案木纹上。

夜风穿过竹林,叶影斑驳。这一夜,她再未合眼,只静静守在案几旁,直至天色微亮。

次日一早,姜昭便将才镶嵌好的剑交给谢无咎。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谢家主宅后院中谢无咎着一身青色劲衣,神色间带着一丝不耐与倨傲。他等在院中许久,见姜昭终于抱着玉匣而来,眼底闪过一抹轻蔑,却仍伸手接过。

“终于炼好了?”

姜昭垂眸,双手奉上,语气淡漠:“祭元石已嵌入剑心,符纹走向我已修补过。此剑锋锐百倍,可破寻常灵障。”

谢无咎神色一振,立即掀开匣盖。剑身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隐约有血脉般的暗红细纹游走,若不仔细盯视,几乎难以察觉。

他伸手握住剑柄。

瞬间,一股森冷之力顺着掌心涌入,仿佛与他体内灵脉相互共振。剑锋低低一鸣,像是在回应主人的召唤。

谢无咎眸光骤亮,心中一喜,立刻扬臂挥剑。

“唰!”

剑光一闪,院前古松被硬生生斩去半截,断口平滑如镜。落木未曾触地,便被剑气震碎成齑粉,化作漫天木屑。

谢无咎哈哈一笑,眼底尽是狂傲之色:“好剑!果然不负我耗费心力!”

他目光转回姜昭,唇角带着一丝嘲弄:“周长老,倒是没想到你有这般手段。谢某承你一功。”

姜昭垂首,神情恭谨,眼底却掠过一丝深不可察的冷意。

就在这时,剑锋忽然微颤,一抹若有若无的血影闪过剑身。谢无咎眼底骤然一暗,呼吸在瞬息间乱了半拍。

他看见了。

一双血色的眸子,在剑锋倒影中睁开,森寒如厉鬼。

谢无咎心神一震,几乎脱手。可剑中那股力量却猛地裹住他的经脉,涌入识海,像是要与他血肉相连。

“少主!”一旁候着的谢家侍从惊呼。

谢无咎身形一晃,却强行稳住。他面色一瞬苍白,旋即恢复如常,唇角反而勾起一抹极冷的笑。

“无妨。”

他压下心底那股诡异的躁意,手中长剑仍在轻轻颤动,如同贪婪地汲取着他的灵息。

姜昭在旁,眼底寒光一闪,却什么也没说,只垂袖立于一侧。

谢无咎似乎并未察觉异常,反倒满心沉醉。他抚过剑锋,眼神愈发炽烈:“此剑……才配得上我谢无咎之名!”

他猛地将剑收入鞘,转身大步而去。背影挺拔,步伐凌厉,唯有在经过姜昭身侧的刹那,那一瞬的血色煞气,才令她眉心紧蹙。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姜昭身形一震,袖口一振,瞬间收起残余的符石灰烬与玉符痕迹。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纤细的身影探进来。

是谢家的小婢女阿芒。

“周长老,”她小心翼翼地低声道,“谢公子吩咐,明日辰时,他要用那柄新剑试锋,届时要周长老您亲自到场。”

姜昭点头,不动声色:“我知道了。”

阿芒应声退下。

屋内再次陷入寂静。

姜昭缓缓走到炉火前,伸手拂过已然冷却的炉壁,掌心传来一丝余温,仿佛还有血气在其中潜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