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关城的血雪还未化尽,陆玄冥已在三天后回到京城。
深夜的相府书房里,命轮图悬浮在檀木案上,流转的金光映得他眉峰微蹙。
案角摆着半块残损的命符,是从北境死士身上搜出的——黑莲教的标记下,隐约能看见海波纹路的暗纹。
“镜湖岛。”楚无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指尖点在命轮图上某处,金芒骤然凝聚成岛屿轮廓,“昨夜我夜观星象,贪狼星移位,主海上有变。结合这命符残影……”
陆玄冥屈指叩了叩案上的《东海舆图》,图卷边缘被他翻得卷了毛边:“三天前坠向东海的流星,海外仙岛裂开的‘命格·三’,都是引子。第三位蜕变者,该露面了。”
次日早朝,他请旨“巡视东海渔盐”。
皇帝正为北境边患头疼,挥挥手便准了——谁不知道这废皇子只爱逛花楼,巡视不过是找个由头寻乐子?
于是五日后,一艘绘着大虞龙纹的官船破开东海浪涛。
陆玄冥立在船头,玄色大氅被海风卷起,露出腰间那方刻着“命理辅政”的玉牌。
楚无极站在他身侧,手搭船舷,忽然挑眉:“有股气。”
“命轮在震。”陆玄冥闭了闭眼,能清晰感觉到海底有股暗涌,像极了命轮图运转时的共鸣。
他指尖划过船舷,沾了海水在掌心搓捻,“咸中带腥,是镜湖岛附近的洋流。”
燕十三从舱底钻出来,腰间双刀的铜环叮当作响:“阁主,前方有雾!”
话音未落,船首便撞破了乳白的雾幕。
镜湖岛如一块青玉浮出水面,岛上古木参天,最显眼的是半座坍塌的石坛,青苔覆盖的石壁上刻着扭曲的水纹,在阳光下泛着幽蓝。
“那是镜湖祭坛。”陆玄冥的声音低了些。
三年前他还是皇子时,曾翻看过一卷海外野史,里面记载东海有座“镜天镜地”的祭坛,能照见命格真容。
影卫们刚要持剑上前,石坛后忽然转出一道身影。
那人着月白锦袍,腰间悬一柄无鞘古剑,剑身上凝着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陆九公子。”他开口时,海风突然变缓,“别来无恙。”
陆玄冥瞳孔微缩——这是东海盟主水无涯。
两年前在扬州城,他曾见过这位被江湖称为“浪里针”的人物,当时水无涯正替盐商解决海匪,手段狠辣却又不失分寸,与传闻中“只爱舞剑不爱争权”的形象大相径庭。
“水盟主倒是闲得很,在这荒岛上候着。”陆玄冥笑,脚步却未停,径直往石坛走去。
水无涯也不拦,跟着他踏上青石板:“我等的不是陆九公子,是‘命理辅政’的陆大人。”他抬手按在石壁上,青苔簌簌而落,露出一个半人高的石门,“进来吧,你要找的答案,在里面。”
祭坛内部比外头更暗,只有石壁上嵌着的夜明珠散着微光。
水无涯点燃三盏青铜灯,火焰腾起的刹那,整面墙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陆玄冥直觉不对,刚要后退,却见水无涯挥剑斩来!
剑风擦着他耳际掠过,撞在涟漪上,竟激起层层波纹。
陆玄冥踉跄两步,再抬头时,眼前景象已变——他站在九境山巅,脚下是熊熊燃烧的城池,寒千影的银甲被火光照得发亮,先帝的龙袍却染满血迹。
“这是……”他伸手去碰寒千影的肩,手掌竟穿透了那道身影。
“这是命轮的投影。”水无涯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你看到的,是三个月后的九境。”
陆玄冥猛然转身,却见幻境里的自己正握着玄铁剑,剑尖指着天际——那里有团黑雾,隐约能看见三个纠缠的命格光团。
“醒!”他大喝一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剧痛传来的瞬间,幻境破碎,他踉跄着扶住石壁,额角全是冷汗。
水无涯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古剑已入鞘:“如何?”
“这不是幻象。”陆玄冥抹了把脸,“命轮线的走向太清晰,连寒千影铠甲上的凹痕都和上个月北境大战时一样。”他盯着水无涯,“你早知道会这样,所以引我来。”
水无涯叹了口气,伸手按在胸口,一道蓝光从他体内升起,凝成水纹状的命格光团:“我是第三位命格蜕变者,水命。半年前黑莲教的人找到我,说要将我与另外两人的命格融合,造一个‘逆命之王’,颠覆大虞国运。”
“另外两人,是我和寒千影?”陆玄冥眯起眼。
“不错。”水无涯苦笑道,“他们以为我贪图权势,却不知我在东海看了二十年潮起潮落——这天下,该姓虞,不该姓逆。”
陆玄冥低头盯着自己掌心,那里还留着幻境里的灼痛:“所以你等我来,是要联手?”
“正是。”水无涯指向祭坛最深处的石座,“这镜湖祭坛能布‘命轮封印’,以三人命格为引,将闯入者困在命理幻境里。我需要你和寒千影的命格碎片。”
“她的碎片我有。”陆玄冥从怀中摸出半块冰晶,那是寒千影上次见面时塞给他的,“我的……”他咬破指尖,鲜血滴在冰晶上,“用我的血引。”
两人忙碌到月上中天时,燕十三突然撞开祭坛门:“阁主!海上有船!”
陆玄冥跟着他冲到海边,月光下,二十余艘黑帆战舰正破雾而来,船首的灯笼被海风掀起,露出旗面上的“李”字——是李景行的私军。
“来得倒快。”陆玄冥望着渐近的舰队,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他转头看向水无涯,后者正将最后一道命纹刻进祭坛,蓝光映得两人眉眼发亮,“准备好,该他们入瓮了。”
海风卷着咸湿的潮气扑来,黑帆上的“李”字在月光下格外刺目。
陆玄冥解下大氅系在腰间,玄铁剑的重量压得腰腹发沉——这一次,他要让所有藏在阴影里的老鼠,都见见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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