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海面上碎成银鳞，二十余艘黑帆战舰如巨鲸破雾，船首灯笼被海风掀开，李字旗猎猎作响。
陆玄冥站在礁石上，玄铁剑鞘抵着大腿，指节在腰间大氅结扣上轻轻叩了两下——这是给燕十三的暗号。
主子，对方旗舰吃水线深两尺。燕十三压低声音，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他腰间短刃出鞘三寸，刀身映着月光泛冷，载了至少三百人，船头有黑莲纹。
陆玄冥目光扫过舰队，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
三日前他故意放出消息，说镜湖祭坛藏着能逆转命格的命轮心，李景行这条被黑莲教喂了野心的狗，果然耐不住了。
他摸了摸怀中半块冰晶，寒千影的命格碎片还带着体温，指尖触到冰晶边缘的细纹——那是上个月北境大战时，她替他挡下暗箭留下的。
让影卫分三队。陆玄冥声音轻得像海风，一队凿沉左舷三艘补给船，二队绕后截断退路，三队......他转头看向燕十三，眼底寒芒乍现，跟你去旗舰。
燕十三没说话，只是用力点头，发尾被海风吹得扫过耳尖。
他退开两步时，靴底在礁石上擦出火星——这是影卫出发的暗号。
他们靠岸了。水无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位东海盟主负手而立，腰间古剑沧澜微微震颤，剑穗上的水纹命符泛着幽蓝，最多半柱香，就会冲进祭坛。
陆玄冥望着第一艘战舰抛下锚链，船板放下时发出的吱呀声像根细针，扎进夜色里。
他解下大氅甩给燕十三，玄铁剑出鞘三寸，冷光映得他眼尾发红：等他们触到祭坛石座。
海沙被铁靴碾碎的声音传来时，陆玄冥退到祭坛高台阴影里。
月光被云层遮住一瞬，为首的黑甲武士举起火把，火光映出他胸口的黑莲刺青——果然是黑莲教残部。
那武士伸手去碰石座，指尖刚触到刻着命纹的凹痕，整座祭坛突然震颤。
怎么回事？有人喊。
陆玄冥抬眼，看见石座中央的命轮虚影缓缓转动，黑雾从地底渗出，将冲进来的百余人裹成一团。
水无涯的古剑嗡地出鞘，蓝光顺着剑身爬向天空，月光被染成幽蓝，海面上突然掀起巨浪，将剩下的战舰拍得东倒西歪。
这是......幻境？黑甲武士挥刀砍向同伴，却见刀刃穿过对方身体，你们不是人！
他们看到的，是三个月后自己的死状。陆玄冥走上高台，玄铁剑指向混乱的人群，黑莲教说要造逆命之王，可他们不知道——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抱头尖叫的李景行，命轮封印，要的是逆命者的命。
水无涯踏浪而来，古剑划出半月形水刃，将试图突围的敌人拦腰截断。
他发梢滴着海水，每一步都在海面上踩出涟漪：李景行，你以为黑莲教真会让你当皇帝？
他们要的是你的命轮，给逆命之王当养料。
放屁！李景行躲在人群后，腰间软剑抖得像条蛇，你个东海的老东西，老子给你送过南海明珠，你竟敢...
明珠？水无涯冷笑，剑锋挑起一团水球砸在李景行脸上，我在东海看了二十年潮起潮落，见过太多人把欲望当明珠。他手腕翻转，水球凝成冰锥，大虞的海，容不下逆潮的鱼。
海面上突然传来喊杀声。
燕十三从旗舰桅杆上跃下，短刃抹过掌舵手的脖子，血花溅在李字旗上，染出狰狞的红。
影卫们如夜枭般从船帆后钻出，短刀专挑咽喉、心口——这是陆玄冥教他们的止战式，一招制敌，绝不拖泥带水。
抓住李景行！燕十三踹开挡路的护卫，刀刃抵住李景行后颈，动一下，脖子就和脑袋分家。
李景行浑身发抖，软剑当啷落地。
他被影卫押到高台下时，额角撞在石阶上，血珠滚进衣领：你......你不是废皇子，你到底是谁？
陆玄冥蹲下来，玄铁剑鞘挑起他下巴。
月光照亮他眼底的冷：我是陆玄冥，大虞的废皇子。他指尖按在李景行眉心，也是那个，不让大虞变成黑莲教棋盘的人。
命轮虚影突然剧烈转动，黑雾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
水无涯收剑入鞘，胸口的水纹命符暗了暗：封印完成，他们的命轮被锁在幻境里，永远醒不过来了。
陆玄冥站起身，海风卷着血腥气扑来。
他接过燕十三递来的大氅披上，指尖触到内侧暗袋——里面有封刚收到的密信，字迹是寒千影的：西漠再燃，命灯复亮。
主子，回船吧。燕十三声音发哑，他左肩有道刀伤，血浸透了外衣，影卫已经清理完战场。
陆玄冥点头，目光扫过海面。
被水无涯拍碎的战舰残骸随波逐流，月光下，一枚命符从海底浮起，映出三张脸：寒千影的冷，水无涯的淡，还有他自己的沉。
命符背面，一道模糊的影子若隐若现，像被风吹散的雾，又像......
走。陆玄冥转身走向码头，玄铁剑在腰间撞出轻响，该回京城了。
夜色渐深，东海深处，那枚命符突然发出幽光。
第四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他戴着青铜面具，指尖抚过命符上的三人影，低笑一声：有意思，天机阁的楚无极，看来要提前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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