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玄都风起,归元之变
玄都城的晨钟刚撞响第三下,陈杰就在青竹帘外透进的微光时,系好了腰间的算卦幡袋。
那幡袋一面是他用旧卡布染的靛蓝做的,边角已经磨得发毛了,此刻却被他抚平得极为整齐。御书房召见,总得带点街头野夫的烟火气,否则不像。
师父,玄帝的御卡卫在门外候着了。阿木捧着个漆盒站在廊下,盒里是陈杰昨夜从天命塔幻境拓下的灵纹拓本,要...要我跟您去吗?少年的手指无意识抠着盒盖说。
陈杰伸手揉乱他的发顶:留在工坊,把后院所栽的青灵草浇透。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等会让小桃带两个弟子去西市茶棚,记得把启世图贴在最显眼的梁柱上。千万不要忘记了,坏了大事。
阿木听了,眼睛一亮,点点头,说:我这就去交代!转身跑远时,腰间的制卡笔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御卡卫的玄铁马车碾过青石板路,陈杰掀帘望去,玄都城的早市已人来人往,热闹起来。
卖糖画的老丈正用糖稀勾勒凤凰,几个孩童围着蹦跳;街角的卦摊前,老瞎子敲着铜铃唱大富大贵莫强求。和他从前的摊子如出一辙。
他摸了摸袖中温热的灵纹拓本,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容。
御书房的檀香气,浓得呛人。
玄帝倚在蟠龙椅上,案头摆着半凉的碧螺春,见陈杰进来,手指轻叩茶盏:陈师傅好手段,昨日在天命塔破了朕设的三重幻境,连守塔的玄纹兽都被你驯得服服帖帖。
陈杰弯腰行了个市井的长揖:陛下的幻境里藏着前朝制卡圣匠的残卷,杰不过是替陛下把宝贝捡回来了。他将漆盒推上玉案,这是幻境中那道金纹的拓本,您看。
玄帝掀开盒盖的瞬间,满室檀香突然翻涌。
金纹在丝帛上流转如活物,竟隐隐透出归元灵气特有的震颤频率。
他瞳孔微缩,指节捏得泛白:这纹路...是陈守正当年刻在归元祖碑上的?
正是家严所留。陈杰直起身子,目光扫过玄帝案头那封未拆的信。他认得父亲的笔迹,幻境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归元启世,非一人之私。
陈杰的声音陡然清亮,所以昨日杰在工坊宣布立道统,不是僭越,是应了天地灵气的召。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
玄帝的贴身大监匆匆跑进来,跪呈一卷画轴:陛下,西市、南市、北市的坊墙上都贴了这东西,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陈杰一眼认出那是阿木的笔迹。少年总爱在落款处画只歪脖子鸟。
画中,天命塔幻境里的景象跃然纸上:金纹缠绕的古碑,漫天飘飞的灵卡,还有个穿粗布短打的身影正仰头接落卡。分明是他昨夜在塔内的模样。
旁注的小字被朱笔圈得醒目:归元非一人之道,乃万民共修之法。
玄帝的指节重重砸在玉案上,茶盏咔地裂开条缝:陈师傅好算计,借朕的幻境传自家的道?
百姓要的不是谁的道。陈杰望着画轴上那只歪脖子鸟,语气里带了丝市井的狡黠,是能让他们的破卡变灵卡,让穷小子也能当制卡师的法子。
御书房的气氛骤然凝固。
直到玄帝突然笑出声,声线却冷得像腊月的雪:三日后,玄都制卡师行会要论道。
陈师傅若是能让在场百位制卡师心服,朕便准你立道统。他顿了顿,若是不能
自然听凭陛下处置。陈杰退后半步,袖中攥着的灵纹拓本被掌心的汗浸得温热,不过杰倒想先替陛下分忧。今早收到消息,江湖上有人传玄帝密令,要清剿归元核心弟子。
玄帝的瞳孔猛地收缩。
陈杰看着他的喉结动了动,知道这招白冥的密令已扎进了帝王的忌惮里。
离开御书房时,日头已爬到中天。
陈杰刚跨上马车,就见街角的茶楼二楼,白冥倚着栏杆冲他抛了块碎玉。
那是黑卡门特有的传讯玉,刻着血蛇纹路。
他攥紧玉牌,听见车内传来细微的沙沙声。阿木塞了张纸条在坐垫下,写着:启世图被抢了三十张,茶棚的老掌柜说要裱起来供在祖宗牌位前。
当晚,归元工坊的演武场地下。
陈杰借着灵纹灯的光,看着三十七个弟子挤在狭小的地道里,鼻尖都沁着汗。
阿木举着盏琉璃灯,灯芯上的火苗随着灵气波动忽明忽暗:师父,这传送阵...真能连到南郡?
能。陈杰按在青石板上的手泛起青光,阴阳瞳里,地下的灵脉如金红的河流奔涌,这是家严当年埋下的后手,专给走投无路的制卡师留的。他扫过弟子们发亮的眼睛,从今夜起,你们分批从这里走,去南郡、西漠、东海,把归元的制卡法子教给愿意学的人。
那玄帝封锁玄都的命令...小桃攥着制卡笔,声音发颤。
他封的是城门,封不住人心。陈杰的指尖划过传送阵的纹路,等他们发现满天下的制卡师都在学归元术式,玄帝就算有再大的权,也得掂量掂量。
玄都东门的夜色来得格外早。
陈杰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归元工坊的方向。
白冥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腰间的血蛇匕首泛着冷光:你就不怕玄帝今晚动手?
怕,但总得有人先把火点起来。陈杰取出怀里的灵纹拓本,阴阳瞳全开,眼底的青纹如活物般游走。
他抬手按在城墙的砖缝里,归元灵气顺着指尖涌出,在夜空里织成一张金色的网。
看!城下突然有人大喊。
陈杰抬头,就见那金网正以归元工坊为中心,缓缓凝聚成一座灯塔模样的光团。
金光穿透云层,照亮了半座玄都。
卖夜宵的老妇举着汤勺发愣,巡城的御卡卫攥紧了腰间的卡匣,连玄帝宫的飞檐都被镀上了一层金。
白冥望着那束光,嘴角勾起极淡的笑:你倒是会挑时候。玄帝现在就算想砍了你,也得先想想这光灭了,百姓会怎么闹。
陈杰没有说话。
他望着那一座越来越清晰的归元灯塔,听着城下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忽然想起父亲失踪前那个雨夜。
那时他才七岁,父亲摸着他的头说:小杰,制卡师的手,不该只给贵人刻卡。
夜风卷起他的衣摆,灯塔的金光映得他眼底发亮。
玄帝宫的方向,有龙纹灯笼的光闪过,但很快被更盛的金光淹没。
陈杰知道,从今晚开始,玄界的天,要变了。
归元灯塔的金光仍在夜空里不停的流转普,就像一把锋利约剑插在玄都城心。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敲的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可谁都知道,这把火,现在才刚刚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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