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归元工坊,百匠争鸣
在玄京南市的青石板路上,还是江烟雨雾朦胧时,归元工坊的朱漆木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陈杰踩着满地碎木屑跨出门槛,迎面撞上扛着工具箱的制卡学徒,对方裤脚还沾着泥点,喘着气把怀里的《灵纹基础》举到他面前:陈圣匠,我能背完上卷三百六十式!
先把梯子搬去后院。陈杰接过书翻了两页,见边角全是批注,嘴角微扬。
他抬头望向门楣,昨夜贴的归元工坊红纸已被露水洇出淡粉,却掩不住下方幽蓝的灵纹。那道他亲手刻的净魂·引灵纹正随着呼吸般的节奏明灭,将散落在街道角落的灵气缓缓往工坊里引。
陈先生!一个扎羊角辫约十来岁的小丫头从门里探出头,发绳上还挂着半片木屑,张铁匠说他的铁胚烧好了,要您去看一下火候!
陈杰应了声,转身时看见白冥倚在廊柱上。
她今日没佩短刀,玄色劲装外罩了件月白罩衫,正用指尖拨弄着腕间一串血玉念珠。那是黑卡门血蛇使的标记。
见在看他,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墙根蹲坐着的一个灰衣人:制卡总会的传信使,已经来了三回了。
传信使见陈杰看过来,慌忙起身,袖中滑出半卷烫金请帖:韩长老说,今日巳时三刻,制卡总会论道厅,全体圣匠列席。
陈杰捏着请帖,指腹摩挲过术式规范四个烫金小字。
他想起昨夜在制卡师论坛听见的风声?有一个长老说他的归元术式破坏行规,有世家子弟骂他抢寒门饭吃。
可当他抬眼看见院里那个蹲在石凳上刻灵纹的小乞儿,正用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画着归元阵图时,眼底的冷意便化了。
白姑娘,陪我走一趟?他将请帖收入袖中,顺便把你昨日说的礼物带上。
白冥的血玉念珠突然发出细微的脆响。
她垂眸盯着那串珠子,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好,便先一步往巷口走去。
她的影子被晨光拉得老长,扫过墙根时,惊飞了两只啄食的麻雀。
制卡总会的论道厅里,檀香熏得人发闷。
韩长老端坐在主位,银须下的嘴角抿成一道线。
见陈杰掀帘进来,他重重叩了叩手边的玄铁令牌:陈圣匠好大的架子,让我们等了半柱香。
韩长老急着定规矩,我总得让工坊的孩子们把早课上完。陈杰在末位坐下,目光扫过两侧的圣匠。
有几个他认识。李圣匠总在黑市卖残卡,王圣匠的术式被世家买断了三十年。此刻都垂着眼,不敢与他对视。
今日议题,韩长老拍了拍案上的《制卡典》,术式私藏禁令。
凡未在总会备案的术式,不得传于三阶以下制卡师。他顿了顿,目光如刀刺向陈杰,尤其是某些新创的术式,连灵纹走向都不合古制!
厅里响起几不可闻的抽气声。
陈杰却笑了,从袖中取出一张泛着暖金光泽的卡牌。
卡牌表面流转着三圈纹路。最外是凡卡的云纹,中间是灵卡的星芒,最里层竟凝着玄卡的雷纹。
韩长老说不合古制?他指尖轻弹,卡牌嗡地震鸣,那这张归元·融灵卡,可合了您老的古制?
论道厅霎时静得能听见檀香燃尽的噼啪声。
李圣匠猛地站起,撞翻了茶盏:凡、灵、玄三阶同炉!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陈杰屈指一引,卡牌浮到半空,古制说凡卡不能承灵纹,可我偏在凡卡胚里埋了引灵槽;说灵卡不能叠玄纹,我便用归元阵锁了灵气暴点。他望着韩长老煞白的脸,声音轻了些,当年我爹被黑卡门追杀时,您老说制卡师该守规矩;我娘在乱葬岗刻最后一张净魂卡时,您老说制卡师该明哲保身。
现在我要破规矩了,您倒急着守古制?
韩长老的银须簌簌发抖,正要拍案,厅门突然被撞开。
白冥立在门口,玄色劲装沾着晨露,腕间血玉泛着妖异的红。
她举起一卷染血的帛书,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韩长老,您让外域商队送的灵纹图谱,我替您收着了。
帛书展开的瞬间,厅里飘起一股腥气。
陈杰眯起眼,那上面的灵纹不是用墨写的,是血。
七月十五,外域蚀骨堂以百童血祭换玄卡模板。白冥逐字念道,韩长老允诺,用制卡总会的九曜锁灵阵图交换。她抬眼看向韩长老,血蛇使的情报,可还作数?
韩长老咚地跌回椅中,额角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着白冥腕间的血玉,突然嘶声冷笑:你不过是黑卡门的狗。
从前是。白冥打断他,将帛书拍在陈杰面前,现在,我是归元工坊的客卿。
论道厅的檀香被血腥味冲散了。
陈杰望着帛书,又望向白冥。
她的眼尾还留着昨夜替他挡黑卡时的灼痕,此刻却像块淬过冰的玉,冷得透亮。
今日的会,就到这儿吧。陈杰将帛书收进袖中,至于禁令......他扫过满堂圣匠,等我工坊的孩子们能画出比古制更妙的灵纹,再议不迟。
离开总会时,白冥落在后面。
陈杰走到巷口,听见她轻声说:那串血玉,我烧了。
他回头,见她正将最后一粒血玉投入炭盆。
火星噼啪炸响,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黑卡门的人,总说我心狠。
可他们不知道,我从前在乱葬岗救过个小乞儿——她突然闭了嘴,转身往工坊方向走,回吧,你徒弟们该等急了。
归元工坊的后院果然乱成一团。
陈杰刚跨进门槛,就听见轰的一声响。
他快步跑过去,见石凳上躺着半块焦黑的卡胚,一个穿青布衫的少年正攥着烧糊的袖子直哭:我、我想试试改良版的归元阵。”
陈杰蹲下身,指尖拂过卡胚残片。
阴阳瞳骤然开启,眼前的焦黑化作流动的灵气脉络——原本该是螺旋上升的灵纹,在第三圈突然拧成了死结。
有人改了术式。他轻声说,抬头时目光如刀,扫过后院围拢的人群,谁教你的阵图?
少年抽抽搭搭指向角落的那个灰衣人:是、是刘叔,他说陈圣匠的术式缺了个关键东西。
灰衣人转身就跑,却被白冥截住了。
她的短刀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血鳞纹在阳光下泛着红:你跑什么?韩长老给你的赏钱,够买几副棺材?
那个灰衣人瘫坐在地上,哭着招了。
陈杰蹲下来,用阴阳瞳重新梳理灵纹脉络。
他掏出炭笔,在地上重新画了个阵图。原本的死结被改成了双轨分流,灵气顺着两条纹路螺旋上升,最终在中心点凝成亮斑。
记住,他对围过来的学徒们说,术式不是死的。
你们的手,你们的灵气,才是最好的笔。
夕阳西斜时,工坊门口挂起了归元首试的红灯笼。
陈杰站在台阶上,望着底下攒动的人头。有挑担的货郎,有洗衣的妇人,甚至还有个拄拐的老秀才,怀里揣着自己刻的灵纹拓本。
今日试炼,无门槛,无阶别。他提高声音,只要能在半个时辰内,用归元术式画出一张能引动灵气的卡胚,就算过关。
人群霎时安静了。
陈杰看见那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攥着炭笔,指尖发白;铁匠的儿子把铁胚擦了又擦;连昨天的小乞儿,都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歪歪扭扭的阵图。
最先完成的是个穿粗布裙的少女。
她的卡胚是用碎瓷片磨的,灵纹却像两条游龙,顺着瓷片的裂纹蜿蜒而上。
陈杰接过时,指尖触到一丝清凉的灵气。那是只有灵卡才有的共鸣。
双轨归元术?他挑眉,谁教你的?
没人教。少女低头绞着裙角,我看您改阵图时,两条纹路像我娘织的双股绳。
陈杰笑了,将一枚刻着归元纹的木牌别在她胸前:从今天起,你是归元首徒。
围观人群爆发出欢呼。
陈杰抬头,看见韩长老站在巷口,银须被晚风掀起。
他的身后跟着个穿玄色锦袍的年轻人,手里捧着一卷用黄绢裹着的东西。
陈圣匠。韩长老的声音冷冷的,像浸了冰似的,在三日后,制卡总会演武场。圣匠遗训有云,术式高低,当以卡论。
他转身离去时,黄绢卷上的金丝在夕阳下闪了闪。陈杰看清了,那是大大的挑战书三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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