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瞥了眼自己洗得发白的月白衫,指尖轻轻抚过茶案上的茶筅。
穿越时绑定的“绝对法则”在识海里浮起,像团温温的光。
绝对防御、绝对力量、空间掌控……这些字眼他研究半个月了,起初以为是系统抽风,直到前儿他用茶梗戳穿了偷茶的耗子洞——那洞在青石板下三寸,茶梗下去竟比铁锥还利。
他勾了勾嘴角,端起茶碗抿了口自己泡的明前龙井:“真要掀摊,那也是他们手疼。”
“你倒会说嘴。”沈知夏正想接话,街角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闲哥儿,茶摊开了?”
王婆婆拎着个蓝布包颤巍巍走过来,银白的发髻用木簪别着,布衫洗得发灰,却浆得板正。
林闲忙起身扶她坐下,沈知夏眼疾手快搬了个软垫子垫在竹椅上:“婆婆您坐,今儿新茶到了,我给您泡盏碧螺春?”
“好,好。”王婆婆拍了拍他手背,“前儿还跟隔壁老张头说,这街角缺个喝茶的地儿。你这孩子,心沉得稳。”她接过茶碗,吹了吹浮起的茶叶,抿了口,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香,比我那口子活着时泡的还好。”
林闲笑着给她续水,余光瞥见沈知夏正把卤味往婆婆碗里夹。
王婆婆推脱不过,咬了口牛肉,直夸“嫩得嘞”。
他靠在老槐树上,看阳光透过叶缝在茶案上洒下光斑,听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忽然觉得这日子像杯泡开的茶,淡却回甘。
“夏夏说得对,江湖人是多。”他望着远处飘起的酒旗,心里默默补了半句,“可我有绝对法则啊。”反正天塌下来,茶碗能挡,茶梗能破,大不了——他打了个哈欠——瞬移到镇外的桃林睡一觉。
“闲哥儿?”王婆婆的声音把他从走神里拽回来,“发什么呆呢?”
“没,就是觉得这茶,越喝越得劲。”林闲笑着给她添茶,目光扫过石桌上的茶筅。
茶筅竹丝根根分明,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得,我也该收摊了。”沈知夏看了眼日头,把砂锅重新扣上,“明儿我带卤鸭掌来,你给我留壶浓茶。”她推起木轮车,车轴“吱呀”响了两声,“走了啊——”
“慢着。”林闲从茶案下摸出个油纸包,“前儿在市集买的桂花糖,给你留的。”
沈知夏接过糖,眼睛亮了亮,冲他挥了挥手,推车往巷口去了。
王婆婆喝完最后一口茶,把茶碗轻轻放下:“闲哥儿,我也该回去给孙子做饭了。这茶钱——”
“婆婆说什么呢?头回开张,您这是福星。”林闲把蓝布包塞进她手里,“下回带老张头一起来,我给您俩泡壶老普洱。”
王婆婆笑得合不拢嘴,柱着拐杖慢慢往家走。
林闲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弯腰收拾茶碗,指尖刚碰到茶筅,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像片被风卷起的枯叶,却带着股子锐劲儿,直往他后心扎!
“小心!”
围观的卖菜阿叔喊了一嗓子。
林闲本能要躲,可那股劲儿来得太快,他甚至能听见风擦过耳尖的声响。
识海里的光突然炸开来,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脑海里响起机械音:“绝对防御触发——”
下一秒,那股锐劲儿撞在他后背,却像撞在团棉花上,“噗”的一声散了。
林闲转身,看见地上插着枚柳叶镖,镖尾还在微微颤动。
“哪来的不长眼——”他话没说完,街角转出个灰衣人。
那人腰间悬着把乌鞘刀,眉骨有道刀疤,正盯着他,眼神像狼。
“林闲?”灰衣人开口,声音像砂纸磨石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得罪了。”
他抬手,第二枚柳叶镖已经扣在指尖。
林闲望着那枚镖,突然笑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茶梗,在指尖转了转。
“得,躺平第一天,就遇上江湖事了。”他把茶梗往石桌上一放,“行吧,那就用最省事的法子——”
话音未落,灰衣人的手刚要动,忽然觉得眼前一花。
再睁眼时,林闲已经站在他三步外,手里端着杯茶,茶烟袅袅,连水面都没晃。
“这位兄弟,”林闲吹了吹茶沫,“先喝杯茶?喝完再聊行刺的事儿?”
灰衣人瞳孔骤缩,刚要拔刀,突然听见镇外传来铜锣响。
“衙门巡街了!”
卖菜阿叔的吆喝声里,灰衣人脸色一变,转身就跑,眨眼消失在巷口。
林闲望着他的背影,低头抿了口茶。
茶已经凉了,他皱了皱眉,拎起茶壶重新续上热水。
“得,回头得跟夏夏说,茶摊得加个防刺客的帘子。”他嘟囔着坐下,目光扫过石桌上的茶梗——刚才那下瞬移,好像比前儿戳耗子洞更顺了?
老槐树的影子又往东边移了寸许。
林闲托着腮看茶烟盘旋上升,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沈知夏的喊:“闲哥儿——我忘拿糖罐子了!”
他抬头,正看见沈知夏的身影从巷口跑过来,马尾辫在脑后一跳一跳的。
阳光透过她的发梢,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来了!”林闲应了一声,起身去拿糖罐子。
刚走两步,他脚步顿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月白衫——后背没破,甚至没沾灰。
“绝对防御……”他摸了摸后心,嘴角慢慢翘起来,“这金手指,躺平够用了。”
石桌上的茶烟还在飘,混着远处传来的吆喝声、锅碗碰撞声,在七侠镇的风里散成一片。
林闲把糖罐子递给跑过来的沈知夏,听见她抱怨“怎么才拿”,又笑着回嘴“你腿比我长”。
日头渐渐爬到头顶。
茶摊的竹幡被风掀起,“闲云茶摊”四个字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忽然,一道掌风破空而来,直扑林闲后背!
围观的人群惊呼出声。
林闲转身,看见掌风卷起的气浪正撕裂空气,像头张牙舞爪的野兽。
他望着那掌风,指尖轻轻搭在茶案上的茶碗边缘。
识海里的光,亮得更盛了。
青石巷深处,一间不起眼的民宅内,空气凝滞如水,弥漫着血腥与草药混合的怪异气味。
赵一刀脸色煞白,左臂无力地垂着,上面缠着厚厚的绷带,依旧有暗红的血迹缓缓渗出。
他单膝跪在地上,头颅低垂,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在他面前,隔着一道薄薄的竹帘,端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其散发出的无形压力,却像一座大山,压得赵一刀几乎窒息。
“失败了?”
终于,帘后传来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却让赵一刀浑身一颤。
“是……属下无能。”赵一刀的声音因痛苦和屈辱而微微发抖,“但……但此事太过诡异!我那一掌,‘裂碑手’,就算是一头青牛也得筋断骨折。可拍在那小子身上,竟……竟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不,比棉花还要诡异!我所有的力道,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震得我气血翻涌,臂骨险些当场碎裂!”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惊骇与不解,试图为自己的失手辩解:“雇主,那小子绝非普通人!他身上必定藏着什么护身至宝,或是练了某种邪门的护体神功!”
帘后的人影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消化这个离奇的解释。
周围的空气愈发冰冷,赵一刀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护身至宝?护体神功?”那沙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嘲弄,“一个在街边摆茶摊的黄口小儿,能有什么奇遇?赵一刀,你在南境成名十余载,何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竟为自己的失利找这等荒唐的借口?”
“属下不敢!”赵一刀猛地将头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请雇主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帘后的人影冷笑一声,“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三日,我只再给你三日时间。事成之后,酬金翻倍。若是再失手……”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其中蕴含的森然杀意,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赵一刀知道,如果再失败,死的就不只是那个茶摊小子了。
“属下……遵命!”赵一刀咬紧牙关,鲜血从咬破的嘴唇中溢出。
他缓缓站起身,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狠厉的光芒,攥紧了完好的右拳,指节捏得咯吱作响。
“那小子绝非普通人!”他像是对雇主保证,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但我不信有人能挡得住我的‘碎骨刀’!下一次,我必取他项上人头!”
话音落下,他拖着伤臂,踉跄着退出了这间令人压抑的屋子,身影消失在幽暗的巷道中。
而此时,同福客栈门口的茶摊上,却是另一番光景。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下,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茶客们三三两两,低声谈笑,似乎早已忘记了不久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号外号外!惊天大新闻啊!”
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由远及近,只见一个身形瘦削、穿着短打劲装的少年,像只猴子一样窜了过来。
正是消息灵通、无事不晓的“百事通”楚小七。
他一个急刹车停在茶摊前,满脸兴奋地扒着桌子,眼睛亮得像发现了新大陆:“林闲林闲!我听说了!听说你刚开张第一天,就被人当街寻仇偷袭?还是个江湖上有名号的高手?哎呀,太刺激了吧!快给我讲讲,你到底是怎么毫发无伤的?是不是有什么隐藏身份?难道你是哪个退隐江湖的大佬的私生子?”
林闲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手里拎着一把硕大的铜壶,慢悠悠地走到旁边一桌,给一位满脸皱纹的王婆婆续上了滚烫的茶水。
“王婆婆,水烫,您慢点喝。”他声音温和,与刚才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
“哎,好,好,小林子你真是个好孩子。”王婆婆笑得合不拢嘴。
楚小七被晾在一边,急得抓耳挠腮。
而坐在他对面的沈知夏,却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
她“啪”的一声将茶杯重重顿在桌上,俏丽的脸蛋因为气愤而泛起红晕。
“你倒是说话啊!林闲!”她终于忍不住了,声音拔高了几分,引得周围几个茶客都好奇地望了过来,“刚才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那人一掌拍过来,我感觉风都把我的头发吹乱了!那是要出人命的!你到现在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林闲终于转过身,施施然地走回桌边,拿起一块抹布,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桌面。
他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看着沈知夏。
“我说了啊,”他慢条斯理地道,“今天风大。”
“你!”沈知夏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指着他你了半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生闷气,“你是打算把所有天灾人祸都归咎于天气吗?下次是不是有人用剑指着你,你也要说是因为太阳太刺眼了?”
林闲没再接话,只是擦桌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垂下眼帘,看似在专心致志地对付桌面上的一个油点,思绪却飘回了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瞬。
当那只布满老茧、蕴含着恐怖力道的手掌印向他胸口时,他确实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拍飞出去、骨断筋折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和冲击力并未传来。
就在那手掌接触到他衣衫的刹那,一个冰冷而机械的电子音,清晰无比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
“恭喜宿主首次遭受致命攻击,被动技能‘绝对防御’已激活。”
“绝对防御:在遭受任何形式的攻击时,有概率触发。触发后,本次攻击将被完全豁免,伤害清零。”
“当前等级:Lv.1。”
“冷却时间:10分钟。”
林闲的瞳孔在那一刻猛地收缩。
他回忆着那声音消失后,赵一刀那张从凶狠到错愕、再到惊恐的脸。
回忆着对方仿佛被无形巨力反震回去的狼狈模样。
原来……不是运气好。
也不是什么见鬼的大风。
而是这个穿越过来后就一直装死、只会在他完成“泡一杯完美的茶”、“擦干净一张桌子”这种无聊任务时才冒泡的咸鱼系统,终于展现了它真正的力量。
绝对防御……伤害清零……
林闲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可脸上依旧是那副懒洋洋、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似乎……真的无敌了。
只要在十分钟的冷却期内不被连续攻击,理论上,没人能伤到他一根汗毛。
他之所以发呆,不是因为后怕,而是在消化这个足以颠覆他人生观的巨大惊喜。
“喂,喂!”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打断了林闲的思绪。
他抬起头,看到沈知夏脸上气鼓鼓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担忧。
她放柔了声音,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你没事吧?是不是吓坏了?也对,你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别怕,有我在呢!以后谁再敢来找你麻烦,我帮你打跑他!”
看着沈知夏那一本正经、信誓旦旦的样子,林闲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我怕?
我怕个屁。
他心中腹诽,嘴上却换了个说法,懒懒地靠回椅子上,叹了口气:“我怕的不是他们,我怕的是你们这群人太爱找事,天天给我这小本生意添麻烦。”
这话一出,沈知夏刚升起的同情心瞬间烟消云散,再次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楚小七则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这两人斗嘴比说书先生讲故事还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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