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淳于寻衅，初显底气
酸枣的秋阳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张陵营区的田垄上，新收的粟米在晾晒场上堆成了小山，金黄一片。孙勇正带着农人们翻晒粮食，时不时用手扒开粮堆透气，脸上满是丰收的喜悦。不远处，陈猛操练乡勇的呼喝声此起彼伏，与田地里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乱世中难得的安宁图景。
这份安宁，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
一队骑兵簇拥着一个身披铠甲的将领，径直冲到营区门口，马蹄扬起的尘土溅了晾晒粮食的农人们一身。为首的将领正是袁绍麾下的淳于琼，他勒住马，三角眼扫过营区，最后落在前来交涉的张陵身上，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张陵，袁盟主有令，各营需清点军械，统一登记，你这营区也不能例外。”
张陵心中了然，这哪里是清点军械，分明是淳于琼上次抢粮不成，怀恨在心，故意来找茬。他不动声色地拱了拱手：“淳于将军辛苦。我等只是张邈太守麾下的乡勇，农具居多，军械寥寥，若盟主有令，自当配合。只是不知将军打算何时清点？”
“就现在！”淳于琼拍马向前，“我带了弟兄们来，正好帮你‘清点’清楚。”说罢，他对身后的骑兵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便要策马闯入营区。
“站住！”赵烈上前一步，手中的桑木矛重重顿在地上，“营区之内，非请勿入！要清点军械，我自会呈交清单，不必劳烦将军亲自‘动手’。”他身后的二十名乡勇迅速列成一排，虽然衣着简陋，却个个眼神凌厉，握着兵器的手稳如磐石。
淳于琼被赵烈的气势逼得一滞，随即怒道：“放肆！一个乡野村夫，也敢阻拦本将军？来人，给我拿下！”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陈猛带着一队操练的乡勇赶了过来。五百人迅速列成方阵，虽然兵器多是桑木矛和短刀，甲胄也多是皮甲甚至无甲，但队列齐整，眼神坚毅，隐隐透着一股悍勇之气。陈猛站在阵前，沉声道：“将军若要清单，我这就去取；若要强闯，需问过我手中的刀！”
淳于琼带来的骑兵不过百人，见对方有备而来，且气势不弱，顿时有些犹豫。他们在联军中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过这般规整的乡勇？
张陵适时开口，语气依旧平静：“淳于将军，我等归张太守节制，清点军械之事，理当先通报太守。若将军执意要查，我这就派人去请张太守过来见证——想必太守也乐意见证将军‘秉公办事’。”
这话掐住了淳于琼的软肋。他本就是私下来找茬，若是惊动了张邈，传扬出去，袁绍面上也不好看。更何况，他瞥见晾晒场上堆积的粮食，心中又起了别的念头。
“哼，谅你们也不敢藏私。”淳于琼顺水推舟，放缓了语气，“清单不必了。只是联军粮草紧张，你这营区收成不错，当献些粮食支援前线，也算是为讨董大业尽份力。”
“应该的。”张陵一口答应，“孙勇，去取两百石粮食，交给淳于将军。”
两百石粮食对如今的张陵营区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却能平息事端，避免与袁绍正面冲突。孙勇虽有不舍，还是依令去了。
淳于琼见张陵如此“识趣”，又得了粮食，脸色好看了些，冷哼一声：“算你识相。”说罢，带着粮食和手下，耀武扬威地离开了。
“先生，就这么让他走了？”赵烈愤愤不平，“这分明是敲诈！”
“不然呢？”张陵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他硬拼，正中其下怀。两百石粮食，买个清静，值。”他转向陈猛，“传令下去，加强警戒，尤其是营区外围，防止他们暗中使坏。”
陈猛领命而去。农人们见危机解除，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看向张陵的眼神里，除了敬畏，更多了几分信赖——他们知道，这位张先生总能护住他们。
刘志一直站在张陵身后，默默看着这一切。待众人散去，他才轻声道：“师父，他们这般欺压，我们难道一直忍让吗？”
张陵带着他走到晾晒场，拿起一粒粟米：“承汉你看，这粟米在成熟前，要经历风雨、虫害，却从不与天争、与虫斗，只是默默扎根生长。等它成熟了，饱满了，自然有力量对抗风雨。”他指向操练的乡勇和忙碌的农人，“咱们现在就像这未成熟的粟米，积蓄力量才是正事。忍让不是懦弱，是为了将来能不再忍让。”
刘志看着那粒粟米，又看了看周围充满生机的营区，似有所悟。他蹲下身，帮着农人们捡拾散落的粟粒，动作认真而专注。
傍晚时分，王虎从外面回来，带来了一个消息：“先生，曹操营里的人说，淳于琼带着粮食回去后，被袁绍训斥了一顿——好像是曹操派人对袁绍说，‘大敌当前，当团结盟军，不可苛待小营’。”
张陵笑了，曹操这是在卖好，也是在敲打袁绍。他对王虎道：“备些新收的粟米和几匹布，送去曹操营中，说是‘感谢曹将军仗义执言’。”
礼尚往来，方能在这复杂的联军中站稳脚跟。
入夜，张陵坐在帐中，翻看孙勇送来的新账本。账上显示，除去分给流民和支援联军的粮食，他们还存有近千石粮食，足够支撑到明年春耕。更重要的是，营区里的流民已增至八百余户，其中不乏铁匠、木匠等手艺人，孙勇正计划着在营区边缘开辟一个匠营，打造农具和简单的兵器。
“先生，”陈猛进来禀报，“乡勇们听说淳于琼来挑衅，都憋着一股劲，求战心切。我打算再加练两个时辰的夜操，您看？”
“可以。”张陵点头，“但要注意分寸，不可过度劳累。另外，让赵烈多教些实战技巧，少些花架子——咱们的兵，要能打硬仗。”
陈猛领命而去，帐外很快传来更响亮的操练声。张陵走到帐外，望着夜空中的北斗星，心中清楚，酸枣的平静只是暂时的，诸侯间的矛盾已如干柴，只需一个火星便能点燃。
他能做的，就是趁着这最后的平静，让自己的根扎得更深，让手中的力量更强。待到联军瓦解、乱世加剧之时，才能护住刘志，护住这些信赖他的百姓，在这混沌的天下，为“汉”字保留一点星火。
刘志的帐中还亮着灯，少年正在临摹张陵写的“忍”字，笔尖在竹简上划过，留下深深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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