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己吾安民,旱田生苗
接管己吾县的头三日,赵烈的刀就没离过腰。张霸虽被押往陈留,但其党羽散在乡野,夜里总有些黑影在县府周围打转,被巡逻的乡勇逮住了三个,搜出怀里的短刀时,嘴里还喊着“要为少主报仇”。
“先生,要不把这些刺头全斩了?”赵烈攥着刀柄,指节泛白,“留着就是祸害。”
张陵正蹲在田埂上,看孙勇教农人用新制的曲辕犁。这犁是他凭着记忆画了图纸,让县里的铁匠改了三次才成的,比旧式犁省力三成。闻言头也不抬:“斩了他们,其家人只会更恨咱们。王虎,那些人家里有几口人、种着几亩地,查清楚了吗?”
王虎递上名册:“都查了,多是张霸强征的佃户,家里粮缸比脸还干净。昨晚被抓的三个,有两个的儿子还在咱们的流民营里喝粥。”
“那就好办了。”张陵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把人放了,再给每家送去两斗米,说‘张霸已伏法,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愿种地的,孙校尉分田;愿从军的,赵将军收编’。”
赵烈虽不解,却还是照办了。傍晚时,那三个被放的汉子竟带着十几个村民来县府,手里捧着刚挖的红薯,领头的汉子红着眼圈:“先生,俺们不是人!前些日子还想着给张霸报仇,您反倒……”
张陵接过红薯,笑着往他手里塞了个窝头:“饿了吧?先垫垫。张霸是张霸,你们是你们,他占你们的地、抢你们的粮,咱们帮你们除了他,该谢的是你们自己。”
正说着,西边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不是乌云,是漫天尘土。孙勇慌慌张张跑来:“先生,不好了!城西那片旱田裂得能塞进拳头,再不下雨,下月初播的粟种怕是要全枯死!”
张陵跟着他往城西赶,只见连片的田地像被烤焦的牛皮,裂缝里还冒着热气。几个老农蹲在田埂上抹眼泪,其中一个认出刘志,哭道:“小公子,这可是咱们县最好的水浇地啊,去年被张霸霸占种了罂粟,今年好不容易收回来,偏偏遇着大旱……”
刘志攥着衣角,看向张陵。这些天他跟着孙勇学看墒情,知道这时候缺水,等于断了百姓半年的指望。
张陵蹲下身,手指插进干裂的泥土里,闭目凝神。袖中的《太平要术》残卷微微发烫,一股微弱的气流顺着指尖渗入土中。他忽然睁开眼,对孙勇道:“去叫人把水渠挖深三尺,引城南那条废渠的水过来。”
“废渠?”孙勇愣了,“那渠早干了三年,石头都堵满了。”
“挖就是了。”张陵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再让李忠带人去后山砍些竹子,剖成竹管接水。”
赵烈虽不明所以,却立刻点了五十个乡勇跟着孙勇去挖渠。刘志也拿起锄头,跟着众人往废渠走,脚底板被晒得滚烫的石头烙得生疼,却没吭一声。
日头偏西时,水渠刚挖了一半,李忠扛着竹管回来,见张陵正站在田埂上闭目念咒,指尖划过之处,干裂的泥土竟泛起一丝潮气。他刚要说话,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惊呼:“水!有水了!”
众人回头,只见城南的废渠里,不知何时渗出了细细的水流,顺着新挖的渠道汩汩涌来。更奇的是,水流过处,原本焦枯的田垄竟冒出点点绿意——是去年落在土里的谷种,竟被这股水润得发了芽。
“是天师显灵了!”有老农跪倒在地,对着张陵连连磕头。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天师”的呼喊,连赵烈、王虎这些见惯他法术的人,也看得目瞪口呆。
张陵擦了擦额角的汗,刚才那下几乎耗尽了他积攒的灵力。他扶起老农:“不是天师显灵,是这土地本就该长庄稼。从今日起,孙勇领人修渠筑坝,保证每块田都能浇上水;王虎去查全县的水源,但凡能引水的地方,都给我标出来。”
夜里,县府的灯亮到三更。刘志看着张陵在地图上圈出的二十处水源,忍不住问:“师父,您今日用的法术,能救天下的旱田吗?”
“不能。”张陵揉着他的头,声音有些疲惫,“法术终有尽时,能救万民的,是让他们有渠可灌、有田可种、有法可依。就像这己吾县,张霸在时,水渠年久失修,好地都种了害人的罂粟;咱们来了,先修渠,再分田,百姓才有盼头。”
正说着,王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封密信:“先生,陈留来的急信,张邈把张霸斩了,还说要亲自来考城‘多谢’咱们。另外……曹操在陈留招兵买马,已有五千人了。”
张陵展开信纸,见上面张邈的字迹透着一股刻意的热络,话里话外都在打听他如何“以术引水”。他冷笑一声:“张邈是怕咱们成了气候,想来探虚实。赵烈,明日起,让乡勇们在城外操练,把曹操送的那二十副甲胄穿上。”
“那曹操呢?”刘志追问,他总觉得那个眼神锐利的将军,比张邈更让人捉摸不透。
“他在等。”张陵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点燃,“等一个借口,一个能让他名正言顺走出陈留的借口。”
火苗舔舐着信纸,映得刘志眼中忽明忽暗。他想起白天在田里,那些老农握着他的手说“小公子是汉室的福星”,忽然明白师父为何总让他跟着处理政务——这三县之地,不仅是庄稼生根的地方,更是“汉室”这颗种子,要重新发芽的土壤。
次日清晨,己吾县的田埂上响起了号子声。孙勇带着农人修渠,渠水潺潺流过新翻的土地;赵烈领着乡勇在城外演武,甲胄在阳光下闪着光;李忠蹲在竹林里削竹箭,箭尾的白羽摆得整整齐齐;王虎的探马又出了城,这次要去查的,是雍丘县的动静。
刘志背着半篓粟种,跟着老农们往田里撒种。种子落在湿润的泥土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极了他心里悄悄滋长的信念——总有一天,这些种子会长成庄稼,这片土地会挤满人烟,而他,要让“汉”字重新飘扬在每一座城的上空。
远处,张陵站在土坡上望着这一切,袖中的《太平要术》残卷轻轻颤动。他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酸枣的诸侯们很快会注意到这三县的变化,而他和刘志,必须在风暴来临前,让这方土地,扎下更深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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