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考城筑基,诸侯暗争
回程的路比来时轻快。陈猛押送的粮车空了大半,车板上却多了曹操赠的二十匹战马,赵烈正带着护卫们轮流练习骑术,马蹄踏过麦田边的土路,惊起几只田鼠。刘志坐在张陵身后,手里摩挲着那把匕首,刃身映着他若有所思的脸。
“在想酸枣的事?”张陵勒了勒缰绳,让马慢下来。
“嗯。”刘志点头,“曹将军明明打了胜仗,可袁绍他们好像更怕了,帐里的议论声都带着慌。”
“因为他们怕的从不是董卓,是有人真能把‘讨董’做成实事。”张陵望着道旁新插的秧苗,“袁绍要的是盟主的虚名,袁术惦记的是传国玉玺,刘岱、乔瑁之流,不过是借讨董的名抢地盘。这联军从一开始,就是盘各怀鬼胎的杂烩。”
说话间已到考城地界,远远就见城头多了面新旗,青布上绣着个“刘”字,是孙勇让人赶制的。守城门的乡勇见了他们,老远就喊:“先生和小主公回来了!”
进了城,刘志才发现考城变了模样。原先的土坯墙加高了三尺,墙根下挖了半人深的壕沟;街面上多了不少新搭的草屋,一群穿着粗布衣裳的流民正跟着孙勇丈量土地,手里捧着陶碗喝稀粥,脸上却有了血色。
“先生!”孙勇迎上来,手里还攥着本账簿,“这月又收留了三百多流民,新开了五十亩荒地,粟米能多收两成。李忠哥在东门外练箭,陈猛哥的乡勇队也添了人手,就是……”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西边来了伙兵痞,自称是袁术的人,在界碑那晃悠,说要征‘过路粮’。”
张陵还没答话,赵烈已翻身下马:“我去收拾他们!”
“等等。”张陵叫住他,“袁术在南阳拥兵自重,这会儿派人来考城,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王虎,你带两个人去探探,看他们到底有多少人,背后是谁在撑腰。”
王虎领命而去。刘志跟着张陵往县署走,见街边搭起了个简易学堂,十几个孩子正跟着个老秀才念书,其中还有两个是他当初认识的小乞丐。
“那是前几日投奔来的孔先生,原是洛阳太学的博士。”张陵笑道,“我说过,要让你看到百姓安稳,不光要填饱肚子,还得让孩子能念书。”
刘志望着学堂里朗朗的读书声,忽然跑过去,从怀里摸出曹操送的匕首,放在孔先生案上:“先生,这能换些笔墨吗?”
孔先生一愣,见那匕首虽旧却锋利,知道是贵重物事,忙道:“小主公说笑了,笔墨我这里还有。”
“不是说笑。”刘志认真道,“我学认字时,师父用树枝在地上写。他们也该有纸笔。”
张陵站在廊下看着,眼里带着暖意。王虎这时匆匆回来,脸色凝重:“先生,那伙兵痞是袁术麾下长史杨弘的人,带了五百人,屯在十里外的破庙里,还说……说要请‘淮南王后裔’去寿春做客。”
“请我?”刘志皱眉,“他们怎么知道我的?”
“酸枣大营里什么消息传不快?”张陵冷笑,“袁术早就想攀附宗室,如今见你露了面,怕是想把你绑去当招牌。”他转向赵烈,“带两百人,把那破庙围了,不用杀人,卸了他们的兵器,扔到陈留地界去——就说是‘送’给张邈太守的‘礼物’。”
赵烈领命而去。孙勇这时凑过来,递上一张字条:“这是李忠哥从濮阳探来的信,说公孙瓒带着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快到河内了。”
“哦?”张陵眼睛一亮,“刘备也来了?”
“信里说,刘备跟着公孙瓒当别部司马,关羽、张飞是他的亲卫,在界桥和袁绍的人打过一架,斩了两个校尉,名声正响。”孙勇道,“李忠哥问,要不要去联络一下?”
“不必。”张陵摇头,“刘备此刻寄人篱下,咱们贸然接触,反倒会让他为难。”他看向刘志,“记着,乱世里交朋友,得先让自己站得住脚。等考城的墙再结实些,粮再多些,自然有人愿意来跟咱们搭话。”
接下来几日,考城一派忙碌。赵烈“送”走了袁术的人,带回了几十副甲胄;李忠从濮阳带回消息,说孙坚已从鲁阳起兵,直奔洛阳,却被袁术扣了粮草,正僵持着;王虎侦查回来,说袁绍在河内筑了新营,把韩馥的冀州兵调了一半过来,看样子是想吞了韩馥的地盘。
刘志每日跟着张陵处理事务,上午学认字、练弓法,下午就去田里帮孙勇看苗情,或是去校场看陈猛训练乡勇。有次他见几个乡勇因为分粮不均吵起来,竟学着张陵的样子,把两人拉到田边,指着刚抽穗的粟米说:“你们吵的是这碗里的米,可忘了是谁让田里长出米的?再吵,就去给孔先生抄《诗经》,抄到明白‘兄弟同心’为止。”
那两个乡勇面面相觑,竟真的不吵了。陈猛把这事告诉张陵时,张陵正在翻看孙勇新造的曲辕犁图纸,闻言笑道:“这孩子,总算明白‘理’不是靠嗓门大的。”
这日傍晚,王虎带回来个特殊的客人——一个瘸腿的老兵,原是洛阳城的城门吏,董卓焚城时逃出来的,怀里揣着半块染血的布帛,说是“皇陵侍卫拼死托我带出来的,要交给真心护汉的人”。
布帛上是用朱砂写的几个字:“董卓西迁,洛阳虚,孙坚将得玺。”
张陵盯着那字看了半晌,忽然问老兵:“你路上见过孙坚的队伍吗?”
“见过,在渑池附近,军纪倒是严,就是粮草跟不上,士兵都在挖野菜。”老兵叹道,“听说袁术怕他得了洛阳立大功,把粮道掐得死死的。”
刘志在旁听得着急:“那我们能帮孙坚吗?他也是讨董的呀!”
“帮,但不能明着帮。”张陵对王虎道,“你带五十石粟米,伪装成流民,悄悄送到孙坚营里,只说是‘洛阳遗民感念将军护陵之恩’,别提考城,更别提咱们。”他顿了顿,“再带句话,就说‘玉玺虽贵,民心更重,若为一玺失了人心,得不偿失’。”
王虎领命出发时,天边正烧着晚霞。刘志站在城头,望着王虎的队伍消失在暮色里,忽然问张陵:“师父,咱们现在做的这些,真的比去酸枣打仗有用吗?”
张陵指着城下的田地:“你看这粟米,现在是苗,秋天就成了粮,能让千人不饿肚子。你看那学堂,现在是几个孩子,将来就可能出几个能写策论、能算粮草的人。咱们现在种的不是田,是根。”
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块布帛,用火折子点燃,火苗舔舐着朱砂字,映在两人脸上。“孙坚若能听进那句话,或许能少吃个大亏。至于咱们……”张陵望着考城渐起的炊烟,“就等着看,这联军到底能烂到什么地步。等他们烂透了,就是咱们真正起步的时候。”
夜风里,传来孔先生教孩子们念书的声音,“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刘志默默念着,忽然觉得手里的匕首不那么沉了,脚下的土地却更踏实了。他知道,不管酸枣那边如何吵闹,考城的日子,正一天比一天有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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