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玉玺易主,暗流渐显
李忠从南阳回来时,带回的不止是消息,还有一身尘土和一道箭伤。他闯进张陵书房时,左臂的布条已被血浸透,却仍挺直着腰板,将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拍在案上。
“先生,孙坚败了。”李忠声音沙哑,“袁术让他堂弟袁胤在阳人聚设伏,孙坚带着玉玺想往江东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部将祖茂战死,他自己带着残兵逃去了鲁阳。”
油布包里是块染血的玉佩,上面刻着个“孙”字。“这是从祖茂尸身上摘的,他为了护孙坚,穿着孙坚的红袍引开了追兵。”李忠闷声道,“袁术的人在战场上喊,说谁拿到玉玺献上去,赏千金,封万户侯。”
张陵拿起玉佩,指尖划过冰凉的玉面:“孙坚终究还是没听进去那句话。”他转向刘志,“你看,一块玉玺,能让盟友反目,能让忠臣殒命。这东西在乱世里,不是天命象征,是催命符。”
刘志攥紧了拳头:“袁术太过分了!大家都是讨董的,他怎么能背后捅刀子?”
“因为他眼里只有玉玺,没有讨董。”张陵对李忠道,“伤口处理过了?”见李忠点头,又道,“你歇三日,再去鲁阳看看。孙坚虽败,根基还在,袁术未必能赶尽杀绝。”
李忠刚走,王虎就从陈留回来了。他带来个更惊人的消息:“袁绍在冀州站稳了脚,竟让人去劝韩馥把家眷送到邺城当人质。韩馥不肯,被袁绍的部下逼得投了张邈。还有,刘备跟着公孙瓒打了胜仗,公孙瓒表他为平原相,关羽、张飞都成了别部司马,在平原招兵买马,名声渐渐传开了。”
“刘备……”张陵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平原的位置,“此人能在公孙瓒麾下出头,倒有些本事。王虎,你设法去趟平原,不用见刘备,只看看他治下的百姓过得如何,军纪严不严。”
王虎领命而去。孙勇这时进来,手里拿着新造的曲辕犁模型:“先生你看,这犁比原来的省力三成,流民里有个老木匠,帮着改了改犁梢,说是能深耕半寸。”他又递上账册,“这月收了两百石新麦,我留了一半做种子,剩下的够吃到秋收了。”
刘志凑过去看犁模型,见那木头做的犁头被磨得发亮,忍不住问:“孙勇叔,用这犁种地,真的能多打粮食吗?”
“那是自然。”孙勇笑道,“小主公要是有空,明日跟我去田里看看,让老木匠教你用用。”
次日清晨,刘志跟着孙勇去了田间。老木匠正在教几个流民用新犁,见刘志来了,忙停下手里的活。刘志学着扶犁,刚开始总把犁头扎进土里太深,拉犁的牛都累得直喘气。
“小主公,得顺着牛的劲儿,手腕要活。”老木匠在旁指点。
练了半个时辰,刘志额头见了汗,却终于能让犁头平稳地划过土地。他直起身时,见不远处的田埂上,张陵正和一个穿长衫的人说话,那人身边跟着个背着书箧的童子。
“那是从徐州来的陈先生,”孙勇道,“说是听闻考城安宁,特来投奔的,据说学问比孔先生还大。”
刘志心里一动,把犁交给旁人,往张陵那边走去。刚走近,就听见陈先生叹道:“如今中原大乱,唯有考城能让人看到些生气。只是张公守着这弹丸之地,难道不想趁机扩大声势吗?”
“声势是做给别人看的,根基才是自己的。”张陵道,“陈先生若肯留下,可在学堂教孩子们算学,孙勇正在丈量土地,正缺个会算田亩的先生。”
陈先生眼睛一亮:“张公竟懂算学?”
“略知皮毛。”张陵笑道,“比如这田地,方田、斜田、圆田,算法不同,收成就有别。治民如治田,得量体裁衣才行。”
刘志站在一旁,听他们说的都是自己不懂的学问,心里暗暗记下,想着回头要向孔先生请教。这时,校场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赵烈骑着马飞奔过来,手里举着封信。
“先生!曹操将军的信!”赵烈勒住马,声音带着激动,“他在扬州募了五千兵,正要回师陈留,说要路过考城,亲自来见您!”
张陵接过信,快速看完,对众人道:“曹操要借道考城,说是‘补给粮草,共商讨董大计’。孙勇,备一百石麦,五十头猪,再收拾出三间上好的屋子。赵烈,让陈猛把校场的兵练得精神些,别让人看了笑话。”
刘志心里既期待又紧张:“师父,曹将军来了,咱们该说些什么?”
“说粮食,说土地,说百姓。”张陵拍了拍他的肩,“少提那些诸侯纷争,他若真是干实事的人,自然明白这些才是根本。”
接下来几日,考城上下都忙碌起来。陈猛把乡勇们操练得更勤了,队列走得整整齐齐;孙勇指挥着流民把街道扫得干干净净,还在路口搭了彩棚;孔先生带着孩子们排练《诗经》里的雅乐,说是要为曹将军接风。
刘志每日除了读书练箭,就去看老木匠做犁,或是帮着孙勇清点粮草。有次他见两个乡勇因为分拨住房的事吵起来,一个说该给曹操的人住好屋子,一个说自家兄弟还住着草棚,不该厚此薄彼。
刘志想了想,对他们道:“曹将军是来讨董的,跟咱们是一路人。把东头那排新盖的砖房给他们住,咱们住草棚的,等秋收了,都换成砖房——孙勇叔说,今年的收成够盖五十间呢。”
两个乡勇听了,都不再吵了。张陵远远看着,对身边的陈先生道:“这孩子,越来越会说话了。”
陈先生笑道:“不是会说话,是心里装着事。寻常少年见了诸侯,要么畏缩,要么巴结,他却想着自家兄弟的住房,这才是守业的根本。”
第三日午后,曹操的队伍到了。五千兵马列在城外,军容整肃,虽衣衫陈旧,却个个精神。曹操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铠甲,骑着匹黄骠马,身后跟着夏侯惇、夏侯渊,老远就下了马,快步向张陵走来。
“张先生,别来无恙!”曹操大笑着拱手,眼角的伤疤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孟德公一路辛苦。”张陵回礼,侧身指了指刘志,“这是犬徒刘志,承汉。”
刘志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见过曹将军。”
曹操打量着他,见他比在酸枣时长高了些,眼神也更沉稳,赞许道:“贤侄越发英气了。上次在酸枣,你敢挡袁绍的人,孟德可是记在心里呢。”
众人往里走时,曹操看着街道两旁的流民在田里忙碌,孩子们在学堂念书,忍不住叹道:“张先生真是好手段!我在扬州见了太多流离失所的人,没想到考城竟能有这般景象。”
“不过是让他们有口饭吃,有处安身罢了。”张陵道,“孟德公此次回师,打算往哪里去?”
“去酸枣。”曹操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袁绍想当缩头乌龟,我偏要竖起讨董的大旗。就算只剩我这五千人,也要打到洛阳去!”
进了县衙,分宾主坐下。曹操喝了口茶,开门见山道:“张先生,我此次来,是想借您的考城做个跳板。我知道您囤积了不少粮草,能不能……”
“粮可以借。”张陵打断他,“但不是借给你去酸枣,是借给你去陈留。”他铺开地图,“袁绍在冀州坐大,袁术在南阳窥伺玉玺,酸枣的联军已成一盘散沙。你去了,不过是多添些争执。不如回陈留,整顿兵马,安抚百姓,待时而动。”
曹操盯着地图,沉默了半晌,忽然拍案道:“张先生说得对!我这就回陈留!那些鼠目寸光之辈,不配与我共事!”他看向张陵,“只是,我若在陈留立足,怕袁绍、袁术不会罢休。”
“考城与陈留唇齿相依,他们动你,就是动我。”张陵道,“赵烈、李忠可随时驰援,孙勇也能从水路运粮,咱们互为犄角,方能站稳脚跟。”
曹操站起身,对着张陵深深一揖:“张先生肯助我,孟德没齿难忘!若有一日能荡平董卓,定不忘考城之功!”
刘志在旁看着,忽然觉得曹操的眼神和张陵有些像——都带着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只是曹操的执拗里藏着烈火,张陵的执拗里藏着静水。
当晚,考城杀牛宰羊,为曹操的队伍接风。校场上燃起篝火,乡勇们和曹操的士兵围坐在一起,喝酒吃肉,说着各自的经历。刘志见关羽、张飞也在其中,张飞正跟赵烈比力气,把一根铁棍掰成了麻花;关羽则和李忠聊着射箭的门道,时不时点头称赞。
张陵和曹操坐在高处,看着下面热闹的景象。曹操忽然道:“张先生,我看承汉这孩子是块料,不如让他跟我学兵法?”
“他还小,先学好怎么做人吧。”张陵望着远处的麦田,“等他明白,为何而战比如何战更重要时,再学也不迟。”
曹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月光下的麦田像一片银色的海洋,微风拂过,麦浪沙沙作响。他忽然笑道:“张先生说得是。这天下,终究是要靠这些苗,而不是咱们手里的刀啊。”
夜色渐深,篝火渐渐熄灭。刘志躺在床榻上,听着窗外的虫鸣,手里摩挲着曹操送的匕首。他好像有点明白,张陵和曹操说的“根基”是什么了——不是城池,不是兵马,是田地里的苗,是学堂里的书,是这些愿意为了安稳日子好好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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