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的风，一夜之间就变了味道。不再是初秋的干爽，而是带着一股子阴谋和血腥的潮气，湿漉漉地贴在人的脸上，像被谁悄悄呵出了一口阴冷的吐息。巷口的老槐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枯叶摩擦着青石板，发出窸窣的低语，仿佛整座城都在屏息等待一场暴风雨的降临。
街头巷尾，那些窃窃私语仿佛阴沟里的老鼠，悄然滋生，啃食着新法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秩序。有人压低嗓音说“秦法严苛，民不聊生”，话音未落便迅速缩进屋檐阴影里，只留下一股混着汗臭与霉味的空气；有人蹲在墙角，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砖缝，喃喃道“横征暴敛，胜于虎狼”——这些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民心最柔软的地方，刺得人耳膜发麻，心头发紧。
我将赵远山叫到跟前，只给了他三个字：“查到底。”
他的靴底在厅堂地砖上碾出一声轻响，像是压碎了一只潜行的虫子。他抱拳退下时，衣袍带起一阵微风，吹动了案头一盏将熄的油灯，火苗晃了三下，才重新稳住。
赵远山办事从不拖泥带水，两天后，一份染着墨香的密报就放在了我的案头。指尖触到纸面，尚存一丝凉意，墨迹未干，字字如刀刻入眼底。
结果不出所料，却又比我预想的更加棘手。
散播流言的，正是段天雄那些被打散的余党，而他们背后，站着的是一群在变法中利益受损、心怀怨恨的旧日勋贵。他们像蛰伏的毒蛇，终于在自以为合适的时机，吐出了致命的毒信——那信上还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麝香，是贵族府邸惯用的熏香，却在此刻透出一股腐朽的气息。
“大人，他们不仅在城内煽动人心，城外也集结了近三千旧部，看样子是想里应外合。”赵远山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里满是忧虑，话音落下时，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幕，雷声闷闷地滚过屋脊，仿佛天地也在为这场风暴低吼。
我的指节在桌案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战鼓在胸腔里回荡。三千人，加上城内被煽动的乱民和那些旧贵族的私兵，足以让咸阳陷入一场浩劫。
这已经不是阴谋，而是阳谋，一场明火执仗的叛乱。
夜色如墨，我连夜召集了周广等心腹将领，在咸阳令府衙的大堂内摊开了巨大的城防图。烛火摇曳，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明暗不定，光影在他们脸上爬行，如同命运的刻痕。火苗偶尔“噼啪”炸响，溅出几点火星，落在地图的西门位置，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敌军的目标很明确，西门。”我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的一点，指尖传来羊皮纸粗糙的触感，“西门守将王立是旧贵族出身，虽然平日里还算恭顺，但这种关头，我们赌不起。周广，你立刻带一队亲卫接管西门防务，记住，任何敢于反抗者，格杀勿论！”
“喏！”周广抱拳领命，转身大步离去，铠甲撞击声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像战鼓渐远。
我继续部署：“赵远山，你带领情报司的人，盯死城内所有旧贵族的府邸，一旦有异动，立刻控制。我们不能让他们在城内放火。”
就在我紧张地调兵遣将，试图将这张即将收紧的大网重新撕开一个口子时，一阵冰冷的机械音在我脑海深处毫无征兆地炸响。“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敌意与杀气……残魂共鸣状态激活，请选择是否进入融合模式。”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心头一凛，几乎以为是自己压力过大出现了幻听——耳膜嗡嗡作响，仿佛有铁链在识海中拖动。
但紧接着，识海中那沉寂已久的豹子头林冲的残魂，竟也传来了一阵焦躁的低语，那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沙场传来，带着金铁交鸣的肃杀，混着战马嘶鸣与刀剑相击的锐响，直刺神魂。
“杀意浓烈，敌已至。”
话音未落，府衙外骤然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如同孤狼哀嚎，撕破长夜。紧接着，震天的喊杀声从西边的方向传来，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拍碎了咸阳城的宁静。火光在远处腾起，映红了半边天际，热浪隔着数里仍能灼烧面颊。
他们动手了，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我抽出腰间的秦剑，剑锋在火光下泛着森冷的寒意，指尖抚过刃口，传来一丝刺骨的凉意。“传我命令！全军按计划行动！随我驰援西门！”
我翻身上马，亲率三百亲卫如一道离弦之箭，冲向火光最盛的地方。马蹄踏过青石长街，发出密集如鼓点的轰鸣，铁蹄溅起的火星在夜色中划出点点光痕，像流星坠落人间。
西门城楼已然陷入一片混战，段天雄的旧部果然悍不畏死，他们像疯狗一样冲击着城门，木槌撞击城门的“咚咚”声如同丧钟，每一次撞击都让城墙微微震颤。周广的人马虽然拼死抵抗，但毕竟人数处于劣势，防线被撕开了一道道口子，岌岌可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着焦木与铁锈的气息，令人作呕。
一名叛军头目注意到了我，他脸上带着狰狞的狂笑，挥舞着大刀向我扑来：“齐骁！纳命来！”刀锋破空，带起一阵刺耳的尖啸。
我眼神一凝，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心中默念一声：“召唤，玉麒麟！”
瞬间，一道近乎透明的虚影在我身后凝实，手中那杆丈八长枪，虽是虚幻，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凛然杀意。正是卢俊义的残魂！
他没有言语，只是随着我的意志而动，那虚幻的长枪猛然横扫而出，带起一阵无形的罡风，吹得我衣袍猎猎作响。
“噗嗤！”
那名叛军头目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倒飞出去，沿途撞翻了七八个同伙，落地时已没了声息。脖颈处一道细不可见的血线缓缓绽开，鲜血如细流般渗出。
虚影一击之后便消散无形，但我身边的压力骤然一轻。亲卫们士气大振，奋力将冲上来的敌人砍倒。防线，暂时稳住了。
可我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
城外的敌军随时可能发动总攻，光靠堵是堵不住的。
必须用计！
我一边挥剑格挡，刀刃与敌兵长矛相撞，迸出刺目的火花，灼热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一边对身边的亲卫吼道：“去情报司，告诉赵远山，执行‘离间’计划！”
那是我提前准备的后手。一封模仿段天雄笔迹，写着他与匈奴私下勾结、承诺事成之后割让北地郡的书信。这封信是假的，但叛军之中，不乏真正忠于大秦，只是对新法不满的将领。他们可以容忍内斗，但绝不能容忍勾结外敌。这根钉子，足以让他们本就不稳的联盟瞬间分崩离析。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城外叛军的攻势明显缓和了下来。我能想象得到，那封信就像一颗投入油锅的火星，在他们军中炸开了锅。段天雄必然要分出兵力和心神去安抚那些起了疑心的将领。
机会来了！
我从怀中掏出一枚玄铁令符，这是陛下亲赐的“咸阳令符”，可绕过兵部，直接调动咸阳卫戍的一支轻骑。那支部队的统领，是坚定不移的变法支持者。
“持此令符，去东门！命李将军率三千轻骑，绕出城外，从背后给我狠狠地捅他们一刀！”
随着我的命令被一道道传下，战局的天平开始向我们倾斜。
东门冲出的轻骑如同一把烧红的利刃，精准地切入了叛军混乱的后阵，铁蹄踏碎夜色，喊杀声与惨叫混成一片，火光中人影翻飞，如同地狱绘卷。
段天雄腹背受敌，攻势彻底陷入了停滞。
然而，困兽犹斗。他集结起身边最精锐的死士，发起了最后的疯狂反扑，目标直指我所在的城楼。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连连，战斗进入了最残酷的白热化阶段。我感到体力在飞速流逝，汗水浸透内甲，黏腻地贴在背上；身边的亲卫一个个倒下，有人临死前还死死攥着我的战袍一角，指尖冰冷。
就在这时，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下降，已达融合标准。是否启动‘残魂融合状态’？”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心中狂吼：“启动！”
一股无法言喻的磅礴力量瞬间从我的识海深处爆发，席卷全身。我的双眼仿佛燃烧了起来，视线中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而清晰——敌人的动作像被拉长的影子，连飞溅的血珠都悬浮在空中。
三道截然不同的英灵意志在我体内同时苏醒，一股是林冲的刚猛，一股是卢俊义的无双，还有一股，带着几分运筹帷幄的智谋，仿佛是智多星吴用。我的身体被一层淡淡的光华笼罩，左手仿佛握着一杆无形的丈八蛇矛，右手似乎托着一柄冰冷的禅杖，背后更像展开了一面飘逸的羽扇。
三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地融合在我一个人身上。
我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仿佛踩在了所有叛军的心脏上。
“段天雄！你可知罪！”我的声音不再是我自己的，而是混合了数个灵魂的共鸣，声如雷鸣，滚滚传遍整个咸阳西城。那声音中蕴含的威严与杀气，让所有听到的人都心神剧颤，连火把的火焰都为之一滞。
段天雄正杀得兴起，被这一声暴喝震得浑身一僵，抬头看向我，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恐惧。
我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身影一闪，快得如同一道鬼魅，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手中那柄普通的秦剑，此刻却仿佛被灌注了英灵之力，划出一道撕裂夜空的寒芒。段天雄只来得及举刀格挡，但那看似普通的一剑，却蕴含着千钧之力。“铛”的一声脆响，他的战刀应声而断，断刃在空中翻转，映出他惊骇的面容。
剑光余势不减，从他的脖颈一闪而过。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表情。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染红了脚下的城砖，温热的血雾扑在脸上，带着浓烈的腥甜。
主帅阵亡，叛军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们发出绝望的哀嚎，丢下兵器，四散奔逃。
那些躲在暗处的旧贵族，也在赵远山的雷霆手段下，被一一从府邸中揪出，绳之以法。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照亮咸阳宫前的广场时，这里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瞰着这惨烈的景象，体内的那股磅礴力量缓缓退去，留下一阵阵深入骨髓的疲惫，四肢沉重如铅，呼吸间仍带着血腥味。
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却已不复之前的冰冷，反而带着一丝温度。“残魂融合冷却完成，下次可在生死关头再次启用。”
我迎着初生的朝阳，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低声呢喃，声音被风吹散在浓重的血腥气里。
“这一场风暴……结束了，但天下，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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