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在战国当公务员:技能点全加民生 > 第145章 东巡惊雷·民心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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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的城门在我身后缓缓合拢,沉重的青铜门轴发出低沉的呻吟,如同巨兽吞咽时喉间的闷响。那声音震得脚底发麻,尘土簌簌落下,仿佛将整座权力巨兽连同它无数扭曲的阴影一并封死在身后。

车队向东,车辙碾过干裂的黄土,扬起的烟尘在正午的烈日下泛着灰金色的光晕,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前行的队伍。风里裹挟着马匹蒸腾的汗味、皮革的腥气,还有远处咸阳城残留的香炉余烬,混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威权气息。我身为咸阳政务参议,奉王命巡视齐鲁旧地,这听上去是一份荣耀,但我心知肚明,这更像是一次放逐,一次考验。

王上需要一双能看透六国人心,却又绝对忠于大秦的眼睛。而我,齐骁,恰好就是这双最让他忌惮,却又不得不用的眼睛。

启程前夜,秦九郎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我的府邸。他依旧是一身玄衣,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像两柄出鞘的利刃,寒光逼人。廊下灯笼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光影在他脸上割裂出明暗交错的纹路,如同命运的刻痕。

“此去东巡,关乎国本。”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像是从地底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的冷硬,“沿途驻军,皆是我秦国基石。你若妄图动摇军心,我必出手。”

我没有回头,只是端起案上的冷茶,指尖触到陶盏边缘的冰凉。茶水早已凉透,入口时一股涩意直冲舌根,顺着喉咙滑下,像吞下了一块寒铁。我感受着那份冰凉沉入腹中,淡然一笑,未作一言。

言语是多余的,他懂,我也懂。在他眼中,我或许永远是那个可能引燃旧六国余烬的火种。

车队行至琅琊,此地依山傍海,曾是齐国故都,风景秀丽,商旅不绝。海风咸腥扑面,浪涛在远处礁石上炸开,发出沉闷的轰响。官道两旁的槐树在风中摇曳,叶片沙沙作响,如同低语的百姓。然而,就在这份繁华的表象之下,杀机早已悄然织就。

一队看似寻常的贩盐商旅,在与我们交错而过的瞬间,陡然发难。盐袋被撕开,数十人从车底抽出雪亮的环首刀,刀锋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宛如毒蛇吐信。嘶吼声骤起,混杂着马匹受惊的长嘶,刀光瞬间撕裂了官道的平静。

护卫们虽是精锐,但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悍不畏死。刀刃相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血雾在阳光下喷洒,温热的液体溅上我的脸颊,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混乱中,一支淬毒的冷箭穿透人群,直奔我的面门!箭矢破空之声尖锐如蜂鸣,我甚至能看清箭羽上细微的颤动,那乌黑的箭头在日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是鹤顶红之毒。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风声、喊杀、马嘶,全都远去,只剩下那支箭在视野中缓缓逼近。

就在这生死一线上,我的识海深处,一声惊雷般的怒吼毫无征兆地炸响:“贼子敢尔!”这声音不属于我,它苍凉、雄浑,充满了佛门狮子吼般的无上威严,仿佛自九天滚滚而落,震得颅骨嗡嗡作响。

是鲁智深的残魂!那股磅礴的精神冲击如无形的山峦,轰然撞向四周。冲在最前的几名刺客身形猛地一滞,眼球暴突,嘴角抽搐,眼神瞬间涣散,仿佛被巨锤迎面砸中,动作出现了致命的停顿。

就是现在!我腰间的佩剑“惊蛰”应念出鞘,剑光如一道银色闪电,精准地划过两名刺客的咽喉。颈骨断裂的轻响、鲜血喷涌的温热、喉间“咯咯”的窒息声,全都清晰入耳。我借力旋身,躲过侧面袭来的一刀,剑柄反手砸在第三人的太阳穴上,颅骨碎裂的触感通过掌心传来,沉闷而真实。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主心骨的瞬间失神,让刺客们的阵型彻底崩溃。我的亲卫趁势反扑,刀光如网,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战斗便已结束。活捉了五人,其余皆就地格杀。

我蹲下身,扯开一名被俘刺客的衣襟,指尖触到他胸口滚烫的皮肤。在那汗湿的胸膛上,烙印着一个用灰色染料纹上的奇特标记,像是一件罩头的斗篷,边缘模糊,却透着诡异的仪式感。

“灰袍……”我轻声念出这个词,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脊椎爬满全身,仿佛有冰冷的手指抚过脖颈。

审讯在当晚的驿馆进行,手段并不温和。炭火在铜盆中噼啪作响,热浪与血腥味交织。在断了两根手指后,其中一名刺客终于崩溃,哭嚎声在封闭的屋内回荡,如同夜枭哀鸣。

他所吐露的一切,让我如坠冰窟。

这个名为“灰袍会”的组织,早已在六国故地盘根错节。他们设立了无数个名为“民怨司”的据点,专门收集各地百姓对秦法的不满,记录每一桩苛政,然后编造成朗朗上口的歌谣和故事,四处散播,煽动仇恨。琅琊的伏击,只是他们无数行动中的一次,目的是刺杀我这个来自咸阳的“钦差”,将民间的怒火彻底点燃。

更让我心惊的是,刺客供认,已有部分驻守在齐鲁之地的秦军中下层将领,被他们以金钱、美色,乃至家人的性命相胁迫,暗中投靠。

连夜,我封锁了驿馆,调阅了当地郡兵的所有军情卷宗。竹简在灯下泛着微黄的光,指尖划过刻痕,沙沙作响。在一份不起眼的边防调动记录中,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韩仲文。此人曾是赵国上卿,赵国灭亡后不知所踪,没想到,他竟是这“灰袍会”在齐鲁之地的幕后主谋之一!

那双曾在朝堂上与我对峙的阴鸷眼眸,仿佛穿透了卷宗,再次与我对视。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与阴谋混合的气息。

接下来的路途,我看到的一切,都在印证着刺客的供词。深入齐鲁腹地,满目疮痍。田地荒芜,野草疯长,风中飘着腐烂秸秆的酸味。青壮年不是死于战火,就是被征发去修长城、建阿房宫。为了供给庞大的军队和工程,赋税如山一般压在剩下老弱妇孺的肩上。

在临淄,我亲眼看到一名老者因交不出“口赋”,被官吏活活鞭打致死。皮鞭抽在枯瘦脊背上的闷响,每一下都像砸在我心头。老人的惨叫渐渐微弱,最终化为无声的抽搐。他的孙女抱着尸体,哭声凄厉,撕心裂肺,周围的乡邻却只是麻木地看着,眼中没有同情,只有恐惧和更深的怨恨——那怨恨像地底的暗流,只待一点火星,便会喷涌而出。

我找到了临淄郡守,此人是秦国旧吏,眼中只有律法,没有人情。我试图劝说他宽缓刑罚,至少让百姓在秋收后再缴纳赋税。他却冷笑着将一份竹简摔在我的案前,言辞刻薄:“参议大人,秦法森严,如山如岳,岂能因妇人之仁而废?陛下要的是一个绝对服从的天下,不是一个充满刁民的安乐窝!宽免赋税?那是纵容乱源!”

他的话像一根根毒刺,扎进我的心里。我终于明白,“灰袍会”为何能如此轻易地煽动人心。不是他们有多高明,而是这片土地上的痛苦,早已成了最易点燃的干柴。

回到琅琊,我召集了所有随行的官员和地方士绅,召开了一场议事会。秦九郎的人,也在其中,他坐在角落,像一尊沉默的雕塑,目光如刀,观察着一切。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仿佛他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会上,我抛出了我的构想——“宽税安民”。我主张立刻削减一半的杂项税赋,将部分田地归还给乡里,恢复地方宗族一定程度的自治权,让他们自己管理自己,而不是用严苛的秦法来捆绑一切。

话音刚落,满堂哗然。

一名来自咸阳的御史立刻起身,厉声反驳:“齐骁!你这是要动摇国本!陛下耗费数代心血,方才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废分封、立郡县,你却要恢复乡里自治,这是何居心?此乃纵容乱源,与叛逆何异!”

“若民心不稳,统一何用?”我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车同轨,碾过的是累累白骨;书同文,写的尽是民间血泪。这样的统一,能维持多久?是想让大秦帝国成为第二个夏桀商纣吗?”

争论愈发激烈,保守派的官员们几乎要将我生吞活剥。我冷静地一一应对,用我沿途所见的实例,驳斥着他们空洞的律法条文。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角落里的秦九郎。他是王上的影子,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毫无波澜:“此事体大,非我等所能定夺。齐参议的条陈,我会原封不动,上报咸阳,由王上圣裁。”

说完,他便起身离去,没有再多看我一眼。

议事会不欢而散。

夜幕降临,我独自站在驿馆的高台上,寒风吹动我的衣袍,猎猎作响。远处,曾经繁华的村落,此刻只有稀稀落落的几点炊烟,在夜色中显得那般孤寂,仿佛随时都会熄灭。风里传来断续的童谣,凄凉而低沉,像是大地在无声地哭泣。

我曾以为,结束了七国纷争,统一天下,便是带来了太平盛世。可如今,站在这片怨声载道的土地上,我才发觉自己错得离谱。这天下,真的太平了吗?

我轻声叹息,胸中郁结难平。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急匆匆地登上高台,他手中捧着一个用火漆封口的竹筒,神色凝重。“大人,咸阳急报。”

我心中一凛,以为是王上对我条陈的批复。

可当我接过竹筒,指尖触到那冰凉的竹壁,看到上面那个小小的、几乎被人遗忘的烙印时,我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个“韩”字,字迹飞扬,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熟悉感。

这不是朝廷的公文,而是来自一个我以为早已尘封的过去。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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