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叭的心猛地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强压下狂喜,警惕地问:“条件是什么?”
“没有条件,只有要求。”梁博士接过话头,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丝,“霍先生目前处于一种…特殊的神经修复后的敏感期。他的意识状态非常脆弱,对外界刺激,尤其是强烈的情绪和特定的信息,反应极其剧烈,甚至可能引发不可控的神经风暴,危及生命。”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锁定苏小叭,“所以,探视只能在完全隔音的观察室进行,通过单向玻璃进行。你只能看,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不能有任何可能引起他情绪波动的肢体动作。时间只有五分钟。如果你同意并保证严格遵守,现在就可以过去。”
单向玻璃?只能看?不能出声?
这与其说是探视,不如说是隔着橱窗看一件物品!
但苏小叭没有任何犹豫。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哪怕只能远远地看他一眼,确认他还活着,确认他的眼神!“我同意!”她的声音斩钉截铁。
在霍正坤和梁博士的亲自“陪同”(更像是押送)下,苏小叭被带到了隔壁独立医疗楼的顶层。穿过几道需要虹膜验证的厚重安全门,他们来到一个类似监控室的地方。一面巨大的、占据整面墙的单向玻璃,清晰地映出隔壁房间的景象。
那是一个布置得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冰冷的房间。纯白的墙壁,纯白的地板,一张固定在地面的病床,床边是几台闪烁着指示灯的监护仪器。房间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没有窗户,只有头顶几盏散发着柔和但毫无温度的白光。
霍砚声就躺在那张病床上。
他穿着干净的病号服,身上盖着薄薄的白色被子。额头上依旧贴着电极片,只是连接线似乎更多了,连接到一台更大的、屏幕不断滚动着复杂脑波图谱的仪器上。他的双手被柔软的约束带固定在身体两侧。
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嘴唇干裂,呼吸微弱而平稳,胸口随着呼吸微弱地起伏。整个人安静得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
苏小叭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他瘦了,瘦了好多。下颌的线条更加嶙峋,透着一股病态的脆弱。她多想冲过去,握住他的手,告诉他她就在这里!告诉他别怕!
就在这时,梁博士对着旁边一个麦克风轻声说了句:“开始记录。刺激源就位。”
苏小叭还没明白“刺激源”是什么,只见房间的扩音器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冰冷、平板的电子合成音,清晰地念出一个名字:
“苏小叭。”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
病床上,一直安静沉睡般的霍砚声,身体猛地一震!他的眼皮剧烈地颤动起来,眉头痛苦地紧锁!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嗬嗬声!被约束带固定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用力挣扎,手腕瞬间被勒出红痕!旁边的脑波监测仪屏幕上,原本相对平稳的波形瞬间变得狂暴混乱,尖锐的警报声在观察室内刺耳地响起!
“镇静剂量,维持!”梁博士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更快了。
一名守在房间角落的护士立刻上前,动作熟练地拿起准备好的注射器,再次刺入霍砚声手臂的静脉。药物的效力很快压制了身体的躁动,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挣扎停止,但眉头依旧紧锁,眼皮下的眼珠在不安地快速转动。脑波图谱的混乱峰值有所下降,但警报声并未完全停止。
梁博士紧盯着屏幕,眉头锁得更紧,低声对旁边的助手快速说着什么:“…阈值异常…抗药性显现…核心记忆锚点比预想的更顽固…”
苏小叭站在单向玻璃前,浑身冰冷,如同置身冰窟!她明白了!他们口中的“治疗”,所谓的“清除病灶”,就是反复用她的名字、用可能引发他强烈情感记忆的“刺激源”,去冲击他的神经!在他产生剧烈反应后,再用药物强行镇压!一遍又一遍!直到彻底“抹除”他对她的记忆和情感!这哪里是治疗?这是最残忍的精神酷刑!
看着霍砚声在药物作用下痛苦地安静下来,看着他额头上冰冷的电极片,看着他手腕上挣扎留下的红痕,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撕心裂肺的心痛,几乎要将苏小叭彻底吞噬!她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悲伤而剧烈颤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霍砚声,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那双紧闭的眼睛,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眼神,透过单向玻璃,没有焦距,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直直地、茫然地“望”向苏小叭所在的方向!
苏小叭的心跳几乎停止!她忘记了梁博士的禁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她猛地扑到冰冷的玻璃上,双手死死按在玻璃上,泪水汹涌而出,无声地、用尽全身力气地对着玻璃那头的人嘶喊:“霍砚声!是我!苏小叭!我在这里!看着我!坚持住!别让他们得逞!”
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知道他能否“看”到,能否“听”到。
就在她绝望地以为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时——
玻璃那端,霍砚声那双茫然、空洞的眼睛,瞳孔似乎极其微弱地收缩了一下!那涣散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聚焦!
聚焦在了苏小叭贴在玻璃上的、那双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沾满泪水的双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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