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有了郑东榆的前车之鉴,我实在是不敢再随便交底。只能咧着嘴笑着打哈哈:“我能有什么秘密,我那点儿家底你全知道的啊。”

吞花不说话,只是笑着看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我不敢和她对视,只能闭着眼说:“有秘密,有!但我现在不能说,你只要相信我不可能会害你们就行!”

我没等到自己想要的回应,良久,我才敢睁开眼,看见她眼底还荡漾着笑意:“行,我信你。”

没有死缠烂打的追问,她只是拉着我的手继续沿着河岸往前走。

她从未想过用秘密交换秘密,她只是觉得我对她的真心值得用秘密来交换。

回了客栈,我觉得没喝尽兴,硬是找掌柜的再要了两壶女儿红,结果喝到后半夜,脑袋晕乎乎的。

吞花扶着脚步虚浮的我去院里散步醒酒,我只记得自己抱着一棵柳树,嚷嚷着要表演钢管舞,后面的所有事都不记得了。

早晨被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吵醒了,我迷迷糊糊揉着眼推开门,就看见穿风举着一只鞋追打小一,嚷嚷着:“你个臭冰块,谁让你跟我挤一张床的!”

小一穿着半边衣袍,领口歪歪扭扭,平日里冷硬的脸涨得通红:“昨夜是酒楼小二把咱俩往一屋送的,你怎么能赖我!”

我扒着门框看热闹,笑得嘴都合不拢。转头看见吞花也披了件外衫倚在门框上,手里还玩着个酒葫芦,慢悠悠地说道:“依我看,是店小二瞧着你俩勾肩搭背,以为是拜把子兄弟呢。”

穿风老脸一红,但又不好意思顶撞吞花,只能忍气吞声地回:“谁跟他拜把子,他那身硬骨头,硌得我腰疼……”

小一也红着脸,喉结滚了滚,憋了一句:“彼此彼此,你踹得我肋骨疼。”

此时路过一个端着水盆的无辜店小二,见二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解释道:“昨夜您二位醉成烂泥,小的听您一直喊‘睡一起才有意思’,就……就没分房……”

我用门框遮着半张脸,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满脑子黄色废料。真是没想到一大早起来就能嗑到点儿啥,再看看吞花,也捂着嘴笑。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两个时辰后,我觉得太阳也不是很暖。

“你再说一遍?”我呆滞地望着刚打探消息回来的穿风。

“镜湖山庄庄主已经滴水不进三天了,恐命不久矣。”穿风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我彻底心死了。

吞花拽着我往外跑:“快走!”

赶到镜湖山庄外的渡口时,小一和穿风早就备好了船。穿风撑着蒿子大声喊道:“看见山庄方向飘白幡了!”

我闭着眼,强迫自己不去想那飘扬的白幡,心里一直默念着:没死没死没死没死没死没死……

船越靠越近,吞花拍拍我,示意我到岸了。

睁开眼,就看见门楣上狂草书写的“镜湖山庄”四个大字,被白幡遮了大半,原是有几分江湖人的洒脱气息,现在又平添了几分肃杀。

往里望,穿堂而过的风卷着纸钱飞扬,门口插着十八杆旗,旗角都绣着镜湖山庄的云纹标识,和长公主给我的那个檀木盒上的云纹一模一样。

两个披麻戴孝的弟子手里拎着一筐没烧完的纸钱,看见我们突然到访,脚步顿住。

“你们是何人?庄主昨夜病逝,按规矩三日不接外客,先请回吧!”左边那个高个子弟子往前一步,拦住我们。

我只觉得一切都很蹊跷,怎么长公主刚派我来镜湖山庄送信,庄主就死了。虽有疑虑,但眼下也没有办法查证。我正想掏出那个檀木盒子表明来意时,吞花制止了我。

“如此倒是我们唐突了。”她拉着我走了出去,暗暗用力地捏了一下我的手,看来她也发现了这事有蹊跷。

她小声说:“先回去商量一下,这事有点怪。”

穿风留下在镜湖山庄查探消息,剩下我和吞花还有小一先回了城里。

看着桌上这个檀木盒子,我第一次动了要打开看看信件内容的心思。

抬头看了一眼吞花,她舔了舔嘴唇,别过脸。

再看看小一,他也别过脸。

我质问他们俩:“什么意思!我看不看啊!”

“盒子只有你会开。”

“你想看就看呗。”

看着他俩都转过头,我干脆学着长公主的样子,眼疾手快地开了盒子。

一张信纸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不知道是信纸太薄,还是长公主力透纸背,落到地上的信背面朝天,我也看清了那个字。

“归。”

右下角盖着长公主的私印,听澜。

好暧昧的信,怎么派我来送。

他俩是不是悄悄谈恋爱呢,拿我当传话筒呢?这下人倒是真的归了,只不过是归西的归。

“长公主深居简出,扶摇阁对她所知也不多,更别说什么情人了……”吞花看着那个“归”字摇头。

我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小一身上,但他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我怎么敢随意打听殿下的事,我们几个可都是本本分分的人。”

我说:“那你说说长公主和五皇子是怎么回事?”

他说:“不知道。”

我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啥啊?”

吞花出来打圆场:“别干着急了,等穿风回来,看他打探到了什么。”

一直等到入夜穿风才回来,我们三个困得眼皮直打架,他人如其名,像一阵风一样窜进屋里。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提着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倒。

“诶诶诶,刚上的开水!”我赶忙阻止他。

他放下茶壶,在桌上随便拿了个杯子一饮而尽。

“那是我的杯子……”小一欲言又止。

来不及嗑了,我紧盯着穿风,等他喝完了水,顺了气,三个字语出惊人:“人没死。”

我还反应了一下,小一喜出望外地看着我,眼睛亮亮的:“真的?”

“讣告刚刚贴满山下,说庄主是前些日子练功走火入魔了才没的。但我探到他们后山有条密道,那棺材我也看了,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