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爬上窗台,院子里的老槐树就传来清脆的鸟鸣。苏沐妍披着晨露走到厨房时,正看到陆景琰踮着脚够橱柜顶层的面粉,左臂的石膏已经拆了,却还不太灵活,袖口卷到肘部,露出几道浅浅的疤痕。
“当心点。”她走过去接过面粉袋,指尖触到他手臂上的皮肤,还带着点凉,“医生说不能做重活。”
“就想给你烤个南瓜饼。”陆景琰笑了笑,眼里的血丝比前几天淡了些,“你昨天说想吃楼下早点铺的,我学着做试试。”
灶台上火苗“噼啪”跳动,锅里的牛奶冒着细密的泡。苏沐妍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笨拙地打发蛋液,面粉沾到鼻尖也没察觉,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没有聚光灯,没有喧嚣,只有烟火气里的寻常温暖。
“老周的徒弟刚才发消息,说新做的那批木雕摆件卖空了。”陆景琰把南瓜泥倒进面粉里,“他们还说要给你留个最大的兔子,说你属兔。”
苏沐妍忍不住笑了:“我哪有那么幼稚。”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暖融融的。她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兔子,是他们想让她开心的心意。
***午后的阳光正好,苏沐妍搬了把藤椅坐在院子里,翻看着星光基金的新报表。审计结果出来了,账目清晰,每一笔捐款都用在了实处,王浩伪造的痕迹被,标注,附在报表后面像个拙劣的笑话。
林姐的侄女来帮忙整理文件,小姑娘刚大学毕业,眼睛像极了林姐,亮亮的:“苏阿姨,好多人给基金捐钱呢,留言说‘等你回来’。”
苏沐妍翻到捐赠名单,看到好多熟悉的名字,张国立导演捐了一大笔,备注是“给孩子们买书”;卡梅隆导演托人转来善款,附言“永远的影迷”;甚至还有老周工坊的工人们,每个人都捐了半个月工资,凑在一起备注“我们也想做点事”。
她的指尖划过那些名字,突然想起林姐总说“你看,还是好人多”。原来真的是这样,哪怕经历过最深的恶意,也总有温暖在不远处等你。
***陆景琰带着孤儿院的孩子们来做客,院子里瞬间热闹起来。几个小家伙围着苏沐妍,七嘴八舌地讲着学校的趣事,有个扎羊角辫的女孩举着幅画:“苏姐姐,这是我画的你,在给我们讲故事。”
画上的她坐在草地上,身边围着好多小人,头顶上画着大大的太阳,光芒像金线一样洒下来。苏沐妍接过画,小心地抚平边角:“画得真好,姐姐要把它挂在墙上。”
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陆景琰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提醒“慢点跑”,声音温柔得不像从前那个雷厉风行的陆总。苏沐妍看着他和孩子们笑成一团,突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副模样。
***傍晚,孩子们被家长接走,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陆景琰端来两碗绿豆汤,坐在苏沐妍身边,看着天边的晚霞一点点沉下去。
“张导刚才打电话,说有个剧本想让你看看。”他舀了勺绿豆汤,“讲一个老师带着孩子们重建学校的故事,他说看到剧本就想到你。”
苏沐妍吹了吹汤面的热气:“我现在这样,能拍戏吗?”
“他说可以等,等你什么时候想拍了再开机。”陆景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尊重,“不想拍也没关系,我们就守着院子,种种花,养养猫,也挺好。”
苏沐妍笑了,喝了口绿豆汤,清甜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等我再恢复恢复吧。我想把林姐的故事也加进去,告诉大家,有很多人在默默守护着别人。”
陆景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而安稳:“好,我陪你一起。”
晚风吹过槐树叶,沙沙的声响像首温柔的歌。远处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晕里,偶尔有晚归的行人走过,留下几句闲聊的笑语。
苏沐妍靠在陆景琰肩上,看着院子里那棵新栽的樱花树,枝条上已经冒出了小小的嫩芽。她知道,明年春天,这里一定会开满粉色的花,像林姐笑着的样子,像孩子们画里的太阳,像所有不期而遇的温暖。
曾经追逐的荣耀早已淡去,经历的伤痛也在慢慢结痂。此刻她心里最清楚的是,心安之处,便是故乡。而身边这个人,就是她永远的故乡。
夜色像块柔软的绒布,轻轻盖在院子里。陆景琰在收拾孩子们散落的玩具,苏沐妍坐在藤椅上,看着他弯腰时露出的发顶,突然想起刚认识时,他总穿着笔挺的西装,眉头皱着像有解不开的结。
“在傻笑什么?”陆景琰走过来,手里拿着个被遗落的布偶兔子,耳朵缺了个角,“是不是想起哪个调皮鬼了?”
“想起你了。”苏沐妍接过布偶,指尖摩挲着磨损的边角,“以前总觉得你像冰山,现在才发现,你比谁都暖和。”
陆景琰笑了,在她身边坐下,把布偶放在两人中间:“大概是被你焐化了。”
远处传来夜市的叫卖声,混着晚风里的烤串香气,带着市井的鲜活。苏沐妍抬头看天,星星比前几天亮了些,像撒在墨色丝绒上的碎钻。她突然明白,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最终都要落在这样的寻常夜里,有人陪你看星星,有人听你说废话,有人把你的伤口当宝贝一样呵护。
“陆景琰,”她轻声说,“我们明天去买只猫吧,要橘色的,胖一点的。”
“好啊。”陆景琰握住她的手,“再买几盆月季,种在门口,你说过喜欢红色的。”
两人相视而笑,没再多说什么。月光落在布偶兔子的耳朵上,也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温柔得像一场永远不会醒的梦。
后半夜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窗台上像细沙落地。苏沐妍翻了个身,发现陆景琰没在身边,披了件外套走到客厅,看到他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基金的事让财务多盯着点,别出岔子……老周那边缺的木料我让人送过去了……孤儿院的暖气检修好了吗?天冷了别冻着孩子……”
挂了电话,他看到站在门口的苏沐妍,起身走过来替她拢了拢外套:“怎么醒了?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苏沐妍摇摇头,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又在操心这些事。”
“习惯了。”陆景琰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往卧室走,“以前总想着把公司做大,现在才觉得,把身边这些人护好,比什么都重要。”
回到床上,苏沐妍靠在他怀里,听着窗外的雨声,还有他平稳的心跳。黑暗里,她摸到他手背上的疤痕,那是冲进火场时被划伤的,像条浅浅的河流,流淌着未曾说出口的勇敢。
“陆景琰,”她轻声说,“等明年樱花花开了,我们就在院子里办场派对吧,请老周,请孤儿院的孩子们,请所有帮过我们的人。”
“好。”他吻了吻她的发顶,“再烤你爱吃的南瓜饼,让老周带他新做的木雕来,孩子们可以在树下画画。”
雨声渐渐小了,天边泛起一丝微光。苏沐妍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意,知道明天醒来,阳光会透过窗帘照进来,桌上会有温热的牛奶,身边会有想共度余生的人。
这样就很好了。